盛启二年,三月初七。

新帝登基第一年,免税收,开恩科。

废帝在位的这些年里,科举几乎都快成为了摆设,舞弊,卖题,顶替他人的成绩……

选进朝堂的,基本上都是些蝇营狗苟之徒,真正有能力的人,却入朝无望,报国无门。

开恩科的消息一经传出,全国上下的举子都为之而沸腾了。

这一年的春天,天气比以往更暖和了一些,春闱殿试的那日,兴奋的举子们都几乎快要将金銮殿给挤爆了。

这当中有因为去年被诬陷的科举舞弊案中的受害的年轻举子,也有屡试不中,年过半百的老人。

但无论这些人年龄几何,只要他们考中了,他们便都是天子门生,且是新帝登基第一年开恩科的进士。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天然的和新帝更亲近。

所以以群人磨肩擦掌,卯足了劲的想要在这场殿试当中夺得一个好名次,毕竟殿试只排名不刷人。

解汿坐在上首的位置上,看着那一个个怀着满腔抱负,年龄各异的举子们,心中也是想法颇多。

虽然他登基以后,凭借着绝对的军权,将那些有意义的声音全部都给压了下去,但有些政令实行起来还是受阻,毕竟这些世家大族们宛若毒瘤一般,盘踞了上百年,而且关系盘根错节,并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可以轻易拔除掉的。

等将这些举子们全部都安排到他们各自的职位上去,他的一些政策也就可以更好的实施了。

解汿眨了眨眼睛,目光一一扫过那些坐在殿中认真做着试卷的举子们。

却忽然,他瞳孔震颤,指着最左边的一位年轻举子,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抹不自然的颤抖,“你,抬起头来。”

宋昀闻言放下了手里的笔,掀起衣摆不卑不亢的跪在了大殿上,“学生宋昀,拜见陛下。”

趁着这个功夫,解汿也看清楚了宋昀的长相。

虽然宋昀那消瘦的背影,与洗的发白的衣衫,以及提笔握字的姿势,都与当年他和陆漻初识之时那般的相似,但宋昀露出的,是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庞。

解汿自嘲的笑了一声,眼睫微微下垂,藏着旁人见不到的落寞。

他在想什么呢?

便纵有故人之资,却终不复故人矣……

生离死别,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太过于可怕的事情。

但可怕的是,在那人走后,他却永远的困在了离别的夜,拼尽全力,都好似再也无法看到旭日东升。

但也仅仅只有这么一瞬,解汿就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敛了,在此次殿试之前,他有听说过宋昀的名字,前朝废帝时期,具有小三元的名号,是争夺一甲名次的强有力者。

却在参加会试的时候被人搜出携带小抄舞弊,当场被抓进了诏狱里。

解汿盯着宋昀,眸子中带着一模一样的光,“去岁的舞弊案,似乎你也牵扯其中?”

“是,”宋昀轻轻应了一声,不慌不忙的解释道,“但学生是被陷害的,学生自认为有足够的本事,不屑于用那些龌龊的手段来达到目的。”

这般泰然自若的模样,倒真有那人的几分风骨。

解汿来了兴致,径直问道,“明君治国,太平盛世,何解?”

宋昀略一思考,便当着满殿的监考官和举子们侃侃而谈了起来,“太平盛世乃社稷安定,百姓安乐……”

从他因为被人诬陷科举舞弊,却被陆相救下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陆相绝对不是世人以为的那样。

可他实在是人微言轻,所说的话没有任何的分量。

陆相行刑的那一天,他站在人群当中,撕心裂肺的解释着,可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他,他只是一个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