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一寸寸收紧,念双一点一点的握住了剑柄,完全不顾自己受伤,径直冲进了人群当中,用着刀背一路劈砍过去。
他不能够让任何一个人在他面前侮辱主子的尸体!
在一开始被打断了行动的时候,百姓们是愤怒的,可当他们看到这个手中拿着刀戟,一双眼睛红的仿佛要嗜血,随时随地都要杀人的念双的时候,却纷纷惧怕了。
比起对沈听肆鞭尸,终究还是自己的性命要更加重要一些。
念双终于穿过人群,跪倒在了刑台之上。
主子说,这京都的十年,就当成是一场梦,让它随风而去了。
可他怎么可能忘得掉呢?
那么好的主子!
念双将沈听肆四肢和躯干摆放在一起,到最后才小心翼翼的抱着他的头颅,安在了脖颈上。
沈听肆终于……
看起来有个人样了。
就在此时又一道身影从远处飞奔而来,直直的路过念双,停在了沈听肆的尸体前。
“陆……陆相……”
这是终于挤开人群,姗姗来迟的关寄舟。
几乎是跪倒在地上,身上还沾染着血渍和泥沙,他颤颤巍巍的用那磨秃了的十指试图去触碰一下沈听肆,可在即将要接触到对方面颊的一瞬间,又急急忙忙的缩了回来。
他不似念双有武功在身,这一路走来跌跌撞撞,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又不知道被踩踏了多少下,那双常年握笔的白皙的手,此时上面早已沾满了灰尘和脏污,甚至还有擦在地面上留下的斑驳的血痕。
他太脏了。
满是鲜血和泥泞的手,如何触碰的了这宛如月亮一般的人?
“关大人,”念双哑着嗓子,缓缓抬头,“能不能拜托你,帮我把主子的尸体带回去……?”
念羽被主子派出去阻拦安平公主回京都的车驾了,其他的下属也都被主子驱散离开,各自奔命。
现在,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他不想污了主子。
关寄舟看着念双承载着无数情绪的双眼,喉咙干涩无比,“好,我帮你。”
两人抱着沈听肆残缺的身体,一步一步的向刑台的下方走去。
他们每走一步,就有不少殷红的血渍滴落在地面上。
“嘀嗒”
“嘀嗒”
于那灰白色的土壤上面,绽开一朵又一朵艳丽的花。
周围的百姓们看着他们恍若从地狱中爬上来的罗刹般的凶狠面容,不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路。
念双和关寄舟将尸骸搬到一旁提前准备好的马车上。
他们从不知道一个人的体内竟然能够流出这么多的血,马车上铺的那样厚的垫子,竟然在眨眼之间就被鲜血浸透了。
丞相府已经是不能去,偌大的京都,再无半点他们的容身之处。
关寄舟是个文官并不会驾驶马车,他坐在车厢里面,用一条毯子盖住了沈听肆的躯体,侧身询问外面驾马的念双,“我们还能去哪里?”
“去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地方。”念双双手攥紧缰绳,目视前方,逆着人群,快速驶离了京都城。
那里,是他和念羽约定好的汇集地。
郊外的一处竹屋里,念双用针线,将沈听肆车裂过后的身体又缝在了一处。
流淌在念双手心里的血似乎还是炙热的,甚至是烫的他的皮肤都隐隐的刺痛了起来,可躺在那里的人的身体却早已经凉了下去。
一点一点的失去了原有的体温,一点一点的变得僵硬了起来。
“主子……”
念双的嘴唇干裂,起了口子,鲜血从里面沁出,说话的声音比那老驴拉的磨还要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