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无念瞧着好似还没有这样的苍老,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普渡世人的佛光,看起来和蔼又慈祥。
此时的无念身上的慈祥并未减少半分,但或许是因为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走上了歧路吧, 他的眉宇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忧愁,看上去并不是特别的明显, 可却也并非轻易可以化开。
沈听肆掀起眼帘, 目光和无念的眼睛直直的对在了一起。
这还是沈听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露出自己魔主的身份以后没有收到仇恨的眼神。
大半个面具遮住了沈听肆的神情, 瞧不真切, 只见他浓眉微微上挑, 弧度如刀锋般锐利,说起话来却又温柔至极, 仿佛只是在和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叙旧一样。
“师父, 好久不见。”
自从梵清离开梵音宗, 至今已有一载, 做下的这些事情,无念也皆有耳闻。
可是, 不同于江湖上各大门派, 都想要将原主除之而后快, 无念却总想着将自己的这个弟子从邪路上拉回来。
全世界都放弃了梵清,包括他自己。
可唯独无念从未放弃过。
他养了梵清二十年, 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养到参透了佛法的高僧,言传身教,身体力行。
无念从不相信自己养大的孩子会是一个邪魔歪道。
这其中或许有什么不得已的隐情,或许有什么无法说出口的苦衷,但他的弟子,绝对不是一个做尽恶事的奸邪之人。
剧情里无念,竭尽所能地试图找出真相,但很可惜的是,他死在了最后和大妖大战的八方城。
这个胸怀广阔,以天下为己任,温雅敦厚,慈悲仁善的老人,才更应该是佛中梦寐以求的佛子。
梵清知道,即便自己所做的事情是以杀止杀,是为了这天下的百姓,可就算他有万千种理由,却终究犯了业障,造了杀孽。
所以即使因为这世间规则的束缚,无法将真相宣之于口,他也不敢说出半点旁敲侧击的话来提醒无念。
是的,他不敢。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却害怕将自己从小养大的师父流露出失望的眼神。
或许是因为梵清的思绪影响到了沈听肆,他短暂的闭了闭眼睛后,又再次睁开,目光直直的落在了无念的身上,“师父,其实我不想和您动手。”
无念走到距离沈听肆五丈的地方停下,左手屈起放在胸前,手里头拿着一串紫檀木做的佛珠,右臂则是从袈裟底下伸出半个手掌,掌心朝着自己的后方。
隐隐将宗门的弟子,来往的香客,以及前来讨要说法的人全部都护在了身后。
没有吃早饭的人不算很多,可大部分都是香客或者是其他门派的人,梵音宗的弟子每日吃饭诵经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吃了馒头的他们绝大部分都中了软筋散,没有了半分反抗的力量。
无念心里头清楚,沈听肆既然敢如此大喇喇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定然是做了万分的准备,他们今天恐怕是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得了。
但他身为梵音宗的方丈有这个责任和义务,保护好所有的人。
哪怕拼上他这条命。
寒冬已经过去,春天来了,早晨的山间还带着几分晨露,耳畔有鸟鸣声传来,似乎一切都是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
无念左手五指并起举到面前,默默的念了一段往生经。
随后他直视着沈听肆,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只轻轻叹了句,“好久不见。”
“和这个魔头废这么多话做什么?”一个还没来得及吃早餐的男人,一脚挑起靠在墙角的长枪,重达几十斤的长枪被他单手举起,枪尖直对着沈听肆,枪头上的红缨在他的动作下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