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已经够难受的了,他不能再表现出一副脆弱的样子,让受了伤的沈先生还为他担心,他不能那样不懂事。

缓和了一下情绪,严序低垂着眼眸看不清楚神色。

沈听肆在里屋找到了两个一次性的纸杯,倒了些纯净水,将其中一杯递给严序,“喝点水,缓一缓,这一路跑过来也挺累的。”

他在等待着,一会有武警官兵路过这里,他就离开。

严序在接过水杯的时候,手指不由自主的和沈听肆的手指触碰在了一起,刹那之间,他感觉好似触电了一般。

他双手紧紧的握着水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听肆的侧脸,似乎要将他的样貌印到自己的心底去。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不是长相外表,或者穿着打扮上的相似,而是那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共鸣。

就仿佛是将同一个灵魂,安装在了两个完全不一样的躯体里一样。

在一开始接触到沈听肆的时候,严序就察觉到对方身上总隐隐透露出一股让他熟悉的感觉来。

他思索了许久,却始终未曾探寻到这股熟悉之感究竟来自哪里。

就在刚才,沈听肆如此自然的把水杯递给他的时候,严序却猛然间意识到了他究竟为何会感到熟悉。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在这一瞬间被一股强大的电流给击中,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震颤着。

似乎曾经,他和宋时归的相处,就是这般。

严序的目光落在面前那张格外陌生的脸上,一寸一寸细致的打量着他的眉眼,目光悠远,仿佛是在透过沈听肆看着什么人一样。

可他们之间隔着遥远的距离,即便沈听肆的面容无比的清晰,他也始终触碰不到。

仿佛有一层朦胧的雾气将他们给隔离开来,严序心中产生了一股再也抓不住的无力感。

指腹寸寸捏紧,一次性的纸杯子变了形,晾凉的白水顺着杯子的边缘溢散而出,如泪般浸湿了严序的手指。

他几度张口,可话语到了嘴边却又无法说出,只能将那纸杯越捏越紧。

整整一杯的水尽数被洒了出来,纸杯也被蹂躏的不成样子。

严序久久地沉默着,脑子里面思绪万千,过了一会,他又十分自嘲的笑了笑。

他是被关在水牢里头关久了,所以脑子也变得不清晰了吗?

从八年前那人杀了一个人,又越狱逃走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大哥了。

即便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告诫着自己,可心里头还是有那么一丝卑微的期待,甚至是严序自己都搞不明白,他究竟在期待着些什么。

二十一年前,林知夏,齐肃,还有宋时归的父母皆死在了那场特大拐卖案里,父亲严重华主动收养了这三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那时候局里头人手不够,侦查手段也不先进,严重华整日里忙的几乎没有时间归家,而母亲郑开卉也要上班赚钱,否则的话,根本养不起他们四个孩子。

他们三个的年纪都比较小,唯有宋时归比他们年长两岁,于是他承担起了大哥的责任,时时刻刻的保护着,照顾着他们三个人。

在严序的记忆里头,父亲是严肃的,常常不归家的,母亲是忙碌的,活都干不完的,唯有大哥宋时回归会在乎他的情绪,会在他摔倒的时候给他糖吃,安抚他,会在他跟别的小朋友打架的时候把他牢牢的护在身后,晚上会搂着他一起睡觉,给他讲故事。

孩提时期,他对大哥最大的感情是依靠。

等到青少年以后,这种依靠慢慢的转换成了崇拜,他也渴望自己将来会成为大哥那样优秀那样厉害的警察。

他甚至无数次的想过大哥会走的比他的父亲更要远,更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