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季则尘那?一走已?过去了很久,她不敢算时间?,大约是春序又至冬时。

她整日都在等?他回来。

府中全是傀儡仆,她无?法向人分享喜悦,所以骑着季府的走狗马去寺里。

这段时日她为了祈福来寺庙的次数很多,与了乐相见得多,眼看着了乐越发沉稳,不似往日那?样见她就鼻不是鼻,眼不是眼的气呼呼模样,对她越发与对常人一样和颜悦色。

她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没记仇很久,现在勉强当他半个好友。

今日唐袅衣来了寺庙,先?见的自然也是了乐。

“了乐,季则尘终于要回来了。”她坐在池塘边撑着下巴,明眸含笑地看着远方,领上鹅黄的绒毛让她看起来像是懒洋洋的小猫。

少年僧人端正?地坐在她的身边,沉默不言,看她的眼神有淡淡的怜悯。

“你说他回来会不会破开我的肚子,将我喂蛊啊。”她语气雀跃,不见半分悲伤。

长?在她体内的欢蛊是个什么,她早就知晓了。

举目无?亲,前半生颠沛流离从不同人身边逃来逃去,她好像有时连笑都假得像是自己画出来的,唯独在季则尘身边才?感受过安慰和平淡。

她觉得活够了,又像是没有活够。

“哎。”唐袅衣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僧人。

最初见他时他还很小,没想到现在也长?成了仙风道?骨的悲悯相。

了乐垂下头,低声?念了一句佛语。

唐袅衣眨眼看着眼前的僧人,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拿出之前绣的香囊递过去:“这个给你保管。”

了乐不解地接过。

“这个里面是解蛊的药,其实我早就做出来的,只是一直没有取出来罢了。”她大方的对了乐笑。

了乐无?言以对她的话,体内的蛊取出来对她定然是好的,不用担心被人惦记,也不用担心会被人破腹取蛊。

心中虽如此?作?想,了乐还是伸手接过。

唐袅衣抬手拢过耳边的碎发,语气轻了不少:“交给你保管一阵子,若是我还活着,就过来找你取,若是不幸死了,就当相识一场,还有人留着我的东西,证明我活过。”

了乐抬起头,嗡动唇,想劝她现在就吃了。

但她交给他后就站起身,未施粉黛的脸上全是明艳的笑:“好啦,小僧人,有缘再见,以后我就不来这里了,珍重。”

唐袅衣对了乐笑着挥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了乐下意识站起身,开口发出一个音调便哑了下去,攥着金线镶边的香囊看着渐渐远去的女子。

厚厚的大氅也挡不住她瘦弱的身躯,立在风雪中像是纤细的荷花。

谁都以为唐袅衣以后真?的不会来了,就连她本人也如此?以为。

直到城门大开,迎接战士的队伍进了南江。

那?日唐袅衣带着很多傀儡守在府外,特地穿了一件石榴红裙,脸上薄施粉黛,娇俏似二八年华的少女。

等?了很久终于看见了队伍回来,但她却怔在了原地。

天寻上前,对她跪下:“属下代?主人先?前来觐见夫人。”

唐袅衣不解地垂眼睫,眼中的泪触不及防地滚落:“他人呢。”

天寻喉咙哽住,想到主人之前的吩咐。

带着他的灵柩回来,告诉她,他已?经死在边关了。

天寻看着眼前满眼期待的女子,话落在唇边又不知道?如何说。

她是他们找来献给主人的解药。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主人会服用,没曾想到这么久过去了,主人不仅不曾动手,反而将身体拖得强弩之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