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了马车,踏上台阶,进了庑廊,乌黑的发上沾着的飘雪渐渐融化。
天寻跟在他的身边:“主子,从江里捞起的那人已经醒了,晚些时候便能送到您的面前过目。”
季则尘抱着赤貂漫不经心地踱步,对他说的人并不感兴趣。
天寻抬眸偷看了一眼,没再提人,问道:“主子可要?先行沐浴更衣?”
一路舟车劳顿,还有无数阻止主子回来的人,路上停顿得甚少,一日两洁的主子怕是早就忍耐不住了。
季则尘颔首。
天寻得令,招来傀儡仆低声初初吩咐完,又听见主子温和良善的嗓音含着懒倦的困意。
“对了,央王府的那些客卿给的计谋很好,全都?烧了罢。”
青年刚踏上台阶一步,似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眼含温情地道:“一个不留。”
数百人全都?要?杀了,连做成傀儡的机会都?不曾留。
“……是。”天寻恭敬垂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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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透过纱罩摇摇曳曳,浴池之中烟雾朦胧上升,池中的青年如同阴湿艳丽的鬼魅,从水中站起身。
水珠从纹理漂亮的薄肌划过,影光模糊了修长的腿与?宽肩,惨白的皮肤霎如染上了胭脂,清冷感淡去,莫名多了几?分勾人。
季则尘恹恹的从池中出来,随意取下木架上的长袍披上,湿润的长发散于?身后,滴水的发梢洇湿衣摆隐约贴在背上。
他往前走几?步,脚步倏然踉跄不稳,单手撑于?门罩上,低头喘息了几?声。
体内的毒在此时发作了。
他掀开眼皮,似被?月色沐浴过的淡色瞳仁微转,目光落于?手腕上。
皮肤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落痂后形成粉肉,青筋暴起在粉肉疤上像是变色的藤蔓,常年累积出的伤疤,肉眼看去尤为狰狞可怖。
毒发作的疼痛不断加剧,从胸口蔓延占据头颅。
身躯越来越疼,他脸上反倒没有任何痛色,取而?代之的是古怪的笑,薄唇裂开,如同撕开伪装的艳鬼,在这张温润如玉的脸上莫名的诡谲。
他笑了笑,步伐踉跄地往前面走去,长袍迤逦在地上,拖了一地清冷月色。
不多时,紧闭的寝居门被?推开。
一双手臂横亘在门框上,靠在门框上的脸因沐浴热气蒸出的淡薄颜色,此时早已经褪去,秀颀的脖颈上青筋鼓起,显然是疼痛得极其难受。
季则尘颓靡地低头呻.吟片刻,抬起因疼痛难忍而?压抑得迷乱的眸,目光空洞地落在里面那张微拱起的榻上。
因为疼痛占据了理智,他并未看出什么,直径朝着床榻走去,褪下身上随意披上的长袍,倒在榻上时隐约听见一声闷哼。
他双眸微阖,抱紧被?褥脸埋进里面呼吸越发紊乱,不断地发出呻.吟,甚至整个身躯都?在疯狂颤抖。
很痛,像是无数根吸血的藤蔓扎进经脉里,疯狂地吸食血液,还很冷。
每次毒发作时都?能让他的理智崩溃。
不过……现在怀中好像抱的不是被?褥,有东西在挣扎,在惶恐。
他掀开眼皮,眨着痛得空洞的双眼,茫然的与?怀中的女子面面相觑。
唐袅衣本?是在房中等人发现,结果等得太久,不自?觉睡着了。
刚才她被?猛地一压,五脏六腑险些移了位置,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压来,砸得她头昏脑涨。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又被?人猛地抱住,男子痛苦又古怪的呻.吟就伏在耳畔,像是在被?人凌.辱,叫得令人头皮发麻。
她回过神后心中大惊,下意识挣扎开,才发现是一位赤.身.裸.体的男子伏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