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亦连以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语气,掰着儿子的手指计数:“我们藏得好隐蔽,五天还是六天了,你爸爸还没找到我们。”
“我崽也算帮妈妈报仇了。”
宁亦连眉眼弯弯地笑了笑,有所联想地说道:“我当年用了好多办法都没从你爸爸的魔爪下逃出来,你也算帮妈妈圆梦啦。”
隋锌笑不出来。
“隋遇关了我两年,你要关我多久?”
隋遇没能永远困住宁亦连,他也不能。
宁亦连的惯性是隋遇。
牢笼是双向的,惯性也是。
灰黑色调的浴室里,灯带昏幽,壁砖上朦胧的水雾已经蒸发散净。
浴缸里的水彻底凉透,泡在水中的男人衣服还完整的穿在身上,衬衫的领扣都未松开一颗,隋遇头上蒙着一条浴巾,将最后一点光亮也遮得不再入目,整个人如同沉入海底的雕塑般静止不动。
在这个装修晦暗的浴室里,宁亦连总会下意识地依附他,抱紧他,名为宁亦连的热源消失后,压抑的氛围尽数反噬,需要拥抱的变成了隋遇。
隋遇和宁亦连的人生选项里只有同生共死,他们之间后患无穷的第三者日渐铺出了一条通向未知的分支。
事发后,隋遇查看过监控回放,里面有宁亦连被带出家门的全过程,宁亦连不情愿与情愿的叠加态,以及隋锌的那句话“我最初,仅仅是想让我妈妈能抱我一下。”
他并不认可儿子对自己妻子的依恋,哪怕是如此卑微而合理的感情。
隋遇没有撕掉隋锌留下的信,放在床边空下来的一侧,每天早晚都会看一遍。
红字怨恨地写着:[这是我每一天的心情。]
隋遇不认可,却也不得不在感同身受的情绪下,共情到这种爱而不得的巨量的痛苦,心口上那个被刀捅出的伤口伤及命脉,每次心跳都在抽丝剥茧地透析疼痛。
一向很有时间观念的男人任意地以手腕上浸水跳针的手表上的时间为基准,在浴室里待到他和宁亦连平日里休息的时间,从水中出来,单手解开衣扣,脱掉身上的衣服,赤着身体走回卧室。
他在惯性的催动中,强迫症一样重复着无意义的行为。白天时隋遇会给宁亦连打电话,尽管他知道那只手机被遗落在了家里,却还是会以两人联系的最短间隔拨打电话。
一遍遍的,被那乐点急促的音乐吵得快要发疯,手指颤抖到按不准拨号键,在遗落的手机耗尽电量自动关机后,继续呼叫着无人接应的号码,从早打到晚。
晚间回到家,他会装作宁亦连还在,送出预备的小礼物,给宁亦连铺被子,拿睡衣,和空荡的枕边人对话,平声又冷静地唤着:“连连、乖乖,老婆。”
强大的理智令他时常装不下去,清楚地意识到宁亦连丢失的事实那么宁亦连在做什么?
有好好吃饭吗,有好好睡觉吗,在哭吗,在笑吗,在被操吗?
无需恶意揣测就足够剜心。多想一会儿理智崩裂溃散,他就能再多装一会儿。
隋遇躺在床上,假装宁亦连还在他的怀里,搂着宁亦连的枕头亲了亲。
男人拿起一本绘本,嗓音低哑地讲起今夜的睡前故事:
“有一只活了一百万次,也死了一百万次的猫,它是一只很气派的虎斑猫。有一百万个人喜爱过这只猫,也有一百万个人在这只猫死的时候哭,猫却一次也没哭过,虎斑猫只爱自己,直到它遇到一只美丽的白猫……”
故事的最后,孤傲的虎斑猫和白猫在一起了,它们生下了许多可爱的小猫,猫喜欢白猫和小猫们,胜过喜欢自己。
小猫长大了,一个个离开了父母,白猫逐渐变老,猫想永远和白猫一起活下去,有一天,白猫静静地躺在虎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