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传过来,他每个月拿着一份官文书到官府去领钱,月月三十两银子,不多不少。他现在还养着八个护卫,两个厨子,两个仆人,相比皇子的待遇,确实寒酸至极。

其实他也有封地,先帝在时,虽是不宠他,更不重视他,但遗诏里还是给了他一块地,远在荆州那块,虽远离洛阳,但到底也是富裕的。美人受想着父皇在世的时候,不免湿了眼眶,如果他没有与昭珏纠缠,或许现在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富贵皇子吧,即使他身体有疾,也会娶妻生子,安乐一生吧。

他不该抱有非分之想,不该抱有荒唐的期待,母妃说得对,他与昭珏,注定是要南辕北辙,分道扬镳,他们不应该有交集,否则只会生出祸端。他曾经痛恨母妃将他远嫁到匈奴,如今想起来,他恨那个女子,那个女子又何尝不恨他,他本该前往自己的封地,做一个逍遥自在的闲散王爷,他的哥哥也本该坐守朝堂,做一个贤明仁德的圣君,是他们自己打破了该有的禁忌,生出这样的孽障。

美人受想通许多,就让伊尔丹留下了。他现在放弃了王子的身份,与他同是可怜人,他想到伊维邪临死前将他托付到呼伦,或许,这就是命吧,他的夫君,就该是伊尔丹。

想通之后,美人受开心了许多,他因为被长久幽禁在洛阳的别宫,长久的抑郁,现在到了蜀郡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玩心大开,想要到处游览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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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之时,伊尔丹听市集上的人说某个山沟子里有红叶,撺掇美人受一起去看。美人受早就有游玩的心思,收拾了行囊,带上了护卫,在月初领了月银,就开开心心出发了。

一行人都骑马,伊尔丹本来还想给美人受弄个牛车,美人受一听就嫌弃道:

“本公子是那么娇气的人吗?”

伊尔丹淡笑不语。美人受穿了青色的绸缎衣裳,发髻上插了一根玉簪,手持一柄折扇,看起来很有风流公子的味道。

结果一行人没有经验,蜀郡多山路,马儿爬了一天山,就再也爬不动了。这些马都是从塞北引来的良驹,跑惯了大草原,哪里走过这样崎岖的山路。美人受忍痛割爱说要把马卖了,伊尔丹竟然哭了,难过地抱着身前的白色母马,不肯松手。这匹马从小跟着他,从匈奴跟到洛阳,再到蜀郡,是匹神驹,即使他的盘缠被偷光了也没忍心将它卖掉。美人受认识他的马,叫查丝,在汉语里是白雪的意思。

匈奴人视白色为吉祥的颜色,伊尔丹爱马,同阏氏一样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