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得狼吞虎咽,哪有汉宫里那些臣子的精致虚伪,讽刺道:
“不嫌脏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位“昭仪娘娘”以前是最嫌弃他们匈奴人的,嫌弃他们的衣服,嫌弃他们的吃食,嫌弃他们丑陋野蛮。这位“昭仪娘娘”曾经在王庭都多次让他父王难堪,嫌他父王不洗澡,嫌他臭,就他父王好哄骗,为这么个虚伪奸诈的汉人生生搭了性命。
美人受嚼着香到他恨不得吞舌头的卤牛肉,红着脸道:
“我饿。”
乌累若烦躁地将那半包卤牛肉塞他手上,皱眉道:
“拿去。”
美人受吃得急,牛肉还没吃完就开始打嗝,噎得小脸通红,油纸包都洒在身上,乌累若听得烦,将水囊扔他怀里。
水囊里的自然是冷水,因为天寒地冻,水冰得他头皮发麻,乌累若看他抱着水囊一小口一小口喝,似乎极为嫌弃一般,又开始生气。
这位阏氏总让他生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就很烦躁,他明明做了错事,还一副眼泪汪汪的无措表情,现在似乎还失了忆,什么都要倚靠他。
乌累若生着闷气在牛车前烤火,时不时扒拉着身前的火堆。
“查干……”
美人受在身后小声叫他,查干是乌累若对他胡乱编的一个胡人名字。乌累若不耐烦转过头,美人受将水囊小心递给他,委屈巴巴道:
“水好冰啊,你热一下好不好?”
乌累若气笑,他以为自己是父王呢,什么都会将就他?乌累若对他毫不理睬,执着一根树枝又去刨了刨火。美人受委屈地跳下车,他的“丈夫”似乎脾气特别不好,对他特别凶。
美人受坐到乌累若身边,拿出牛车上的小铁锅,自己捧了一堆雪进去,然后放到火边烤。乌累若冷冷看着他的动作,心里充满鄙夷。美人受在匈奴的时候,经常参加篝火晚会,看到那些匈奴人直接坐在火边烤吃的,又大大恶心了一番。这帮匈奴人真脏啊,连厨子都不会请,肉没烤熟就开始吃。
但他现在也成了脏脏的“匈奴人”,因为查干说自己是他的妻子,名叫毛伊罕。乌累若这个名字着实起得不道德,“毛伊罕”在匈奴语中是“丑人”的意思,哪像他的父王,叫他“乌齐娜”,是最美的月亮。
美人受看雪水慢慢融化,开始冒着热烟,就欢欢喜喜地去提,结果手就被小铁锅烫伤了。美人受吃痛地捂着自己手,眼泪巴巴地对“丈夫”说:
“查干,我的手烫伤了。”
他把被烫伤的小嫩手伸到乌累若跟前,乌累若瞟都不瞟一眼,直接道:
“哦。”
34
晚上,美人受被烫伤的手痛得睡不着觉,他背对着乌累若,呜呜咽咽哭。乌累若听着他抽抽噎噎的哭声,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懊恼地坐起来,去拉他的手。
美人受有些生气,将手攥在自己怀里,不给他看。乌累若就凶道:
“拿出来!”
美人受咬着嘴唇无声哭,还是不拿出来,似乎真的生气了。在他的印象里,他的丈夫从来不会这么凶的,他虽然会很糙,但是对他却是极好的。
乌累若看着他生闷气,心里又无边懊恼,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像被火烧了一样,又烫又闷。乌累若下了牛车,一个人到雪地里,烧了一夜的火。美人受还是困得睡着,手始终揣在怀里。
第二天早上,乌累若用小铁锅烫了一些馍,又煮了一锅肉汤。他用匕首削着硬邦邦的羊肉块,脸上的表情臭得像铁锅底。美人受看着他手上银制的匕首,觉得很精致,也很好看,又莫名地眼熟,小声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