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儿!”
侍女匆匆忙忙走近,行礼道:
“陛下,绒殿下寅时就出去了,说是要亲自为您准备早膳。”
汉帝心里一喜,似乎回到了年少的情浓之时,欢欢喜喜说:
“你们怎么不跟着他,绒儿身体不便,出了差错怎么办!”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极为期待,迫不及待回到房间,对侍女吼道:
“还不快来伺候朕更衣!”
汉帝臭美地洗了一个澡,挑挑拣拣换了一身自己觉得最好看的衣裳,一件淡青色的绣着花边的便服,他没有穿龙袍,也不喜欢穿龙袍,漆黑的长发用白玉簪子挽起来,手上执着摇扇,像洛阳城里最风流倜傥的贵族子弟,端着大步走到餐桌旁,足足等了美人受一个早上,加一个中午。
汉帝茶水都喝得尿急,跑了好几趟茅房,眼巴巴地看着侍女端来垫肚子的糕点,心里暗暗想到:
“绒儿头一次为我准备早膳,不熟练也是应该的,朕再等等他。”
等啊等,直到等到中午,汉帝肚子饿的咕咕叫,城门前值守的禁卫军首领突然走过来对他说:
“陛下,伊尔丹退兵了。”
汉帝摇着扇子正在疑惑那天杀的狗王子为什么突然退兵,就看到他的爱妃失魂落魄地向他走过来。
汉帝来不及多想,欢欢喜喜走到美人受跟前,甜蜜喊道:
“绒儿!”
眼睛期待地看向他的身后,没有看到端着早膳盘子的厨子,正待追问,就看到美人受跪在他的身前,双手奉上他的金印,请罪道:
“陛下……我私自放走了乌累若,请陛下责罚。”
汉帝墨玉般的眼珠子突然凝滞下来,没有光彩地看着他颇久,身体破败得像一个破酒翁,半晌轻轻转身,手中的绸扇轻轻收拢,没有起伏地对禁军首领说:
“班师,回朝。”
玉白的脸颊上滑落一滴泪珠,汉帝用绸扇拂去了那滴泪痕。
21
或许年少的情意终将被辜负,汉帝回朝之时没有带走美人受,他只留了御医和几个侍女,甚至叮嘱都没有,就急匆匆跑回宫了。
他没有去看他新生的麟儿,也没有去安慰十月怀胎好不容易产子的傛华夫人,更没有去看备受冷落的皇后,甚至没有去看后宫里的任何一个美人,他只是将自己关在书斋里,斗蛐蛐玩。
谄媚的宦官从集市里为汉帝挑了几对凶猛的蛐蛐,汉帝日夜斗它们,因为晚上熬的太晚,上早朝都打哈欠。汉帝自回宫后对朝政有些懈怠,反正匈奴人在打仗,自己打自己,他专断独裁的母后也被他毒死,那些挡他路、阳奉阴违的臣子也随着母后的倒台战战兢兢,暂时不敢翻出什么花样。
汉帝度过了自登基以来难得的休闲时光,他似乎忘了美人受,忘了那个折磨自己三年良心的弟弟,他曾经想要独宠的“爱妃”。他活在怡然自得的太平和享乐里,洛阳很繁华,大汉的国邦在他的治理下没什么大的差错。
只是偶尔几个寂静的深夜,他会在睡梦中惊醒。他现在已经不害怕梦到自己的母后了,他已经在心底对自己的母后和解,那个老不死的女人,被他毒死了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否则有一天被毒死的或许是他自己。
汉帝穿着暗金色的绸缎,长发半挽,独自在偌大的和欢殿里弹琴,他不弹给任何人听,琴声丝丝拉拉,粗粗哑哑,值守的宦官都忍不住皱眉头。汉帝饶有兴致地玩着琴弦,听到侍官禀报:
“陛下,傛华夫人求见。”
傛华已经产子一月有余,除了得到丰厚的赏赐,品级也抬高了些,汉帝从来没有去看她一眼。汉帝皱着眉头,听到殿外隐隐的哭声,不耐道:
“告诉她朕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