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弹弹琴。
伯相羽被宫人收拾得体面,依然着一身白衣,头戴玉冠,端坐于琴前,纤纤长指拨动,美妙的琴声如流水般倾泻而下。
伯相羽隔着玉珠帘子给皇帝弹到半夜,指尖都弹得出血,直到感觉玉帘后的昭珏睡着了,才轻轻停了下来。
结果昭珏只是靠在榻上小憩,一阵晚风吹来,玉珠帘被吹得噼里啪啦响,昭珏骤然醒来,如同做了一个长梦,打了个哈欠,问伯相羽:
“怎么不弹了?”
伯相羽指尖都在发抖,血染红了他的白衣,他终于豁出了性命,跪在地上叩首问:
“敢问陛下,为何流放草民的父母,草民的父母到底犯了什么罪,草民当年到底犯了什么罪,陛下为何如此发落草民一家?”
昭珏用手撑着额头,依然倚靠在榻上,看着被烛火照耀得金碧辉煌的宫殿穹顶,半晌淡淡道:
“你没罪,你的父母也没罪。”
伯相羽几乎立刻湿了眼睛,多年来的冤屈似乎终于洗刷干净,他哽咽不已,依然想不通:
“那陛下为何……为何……”
剩下的话他问不下去,已经哭得说不出话。快十年了,昭珏登基快十年,他的父母也冤屈了快十年。
昭珏没有回答他,只是道:
“下去吧,朕此后不再追究你。”
伯相羽又被押回了昭忠府上,昭珏此后没再管他,一道圣旨洗清了他父母的罪,恢复了他父亲的名誉,但依然没有脱去他的贱籍。
158
伯相羽为父母洗刷了冤屈,终于了却此生大恨,他到底贪生,还是苟活了下来。洛阳寸土寸金,他又身无分文,就恳请昭忠借了他十两银子,买了一把琴,又干起老本行来。
他此生都是贱籍,昭珏虽然饶恕了他父母,到底心眼小,过不了自己那一关,看他落魄似乎才高兴点。昭忠后来又给他禀报过,说那个琴师每日抱着琴出入洛阳的秦楼楚馆,卖艺为生。昭珏倚靠在榻上,抱着一本书在看,哼了哼,表示知道了。
昭忠腹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准备前往羽林军报到,一旦进入军营,又不知何时能见到他的义父,跪在地上,偷偷看他义父从软榻上掉下来的一角绣着金线的龙袍。
昭珏问:“还有什么事?”
昭忠心酸,很想叫他一声父皇,到底不敢,哽咽道:
“陛下,臣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明日……明日就去羽林军报到。”
昭珏又瞅了他一眼,淡淡道:
“让御医给你看看,伤好透了再去。”
昭忠觉得义父在关心他,欢喜道:“是,陛下。”
昭珏当即让侍官叫来御医给他看了看,御医说他身上的伤已无大碍,再修养个十来日就好。昭珏看他年纪轻轻,怕他落下病根,又给他放了半个月假。
当晚昭忠回到府上,欢欢喜喜抄了一晚上的书,抄的是昭珏正在看的那本《太平经》。他的字还是歪歪扭扭,潦草不堪,昭珏就教了他半年,他还没学透,就被皇帝冷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