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这只误入的鹿,便是被困死在幻境里的,它的血肉已经被蚕食干净了。”

嬴钺在这具鹿尸上洒了几滴河水,只见那鹿的眼皮鼓鼓囊囊跳动一阵,幽黑的眼眶中竟探出几根扭曲如蚯蚓的墨绿荆条来,绿蜈蚣般循着水汽蜿蜒攀附在僵硬的皮毛上。

灵归被这恶心又瘆人的场景吓得一哆嗦,手不自觉地拉住了嬴钺的衣角。

“别看了别看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快走吧,或者跑两步也可以,我可不想变成这幅鬼样子。”

嬴钺垂眸看了看那只抓着他衣角的手,又抬眸看了看灵归紧张兮兮的神情,随后十分无情地拍开了灵归的手,径直朝前走去,只留给灵归一个冷傲的背影。

回应她的只有回荡在山谷间清越的银铃声和淙淙的水流声。

灵归轻哼了一声,三两下便抄了条水上的近道绕到了嬴钺前面。

二人走了些许时辰,看着头顶的一线天缝中流云舒卷。

冬日蔫吧的冷日,夹在两山缝中不过悬了匆匆一会,便决绝地朝西边摇去,余下渐暗的天光斜射进这幽深的谷中。

天色愈暗,灵归的步伐就愈快,到最后几乎是要跑起来,尽管气喘吁吁,却分秒也不肯停下歇息。

她一有了休息的念头,那具可怖的鹿尸便阴魂不散地浮现在她眼前,逼着她循着本能赶路。而嬴钺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像具尸体一样连气都不喘。

“这河谷也太长了点,怎么走了这么久都没有走出去啊。”

灵归终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寻常河流都有弯有折,有高低错落,有新水汇入,有支流分出,可这条河就这么直直地向前无尽延伸,连一路的景象都几乎如出一辙。

灵归有时候甚至恍惚地觉得,脚下那块鸦青色的卵石似乎已经出现了很多次。

“第三次。”

“第四次。”

“第五次。”

这是她第五次看到这块青色卵石了。

而且,嬴钺好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赢钺是个话密的人,安静了这么久,实在不符常理。

灵归听着身后始终如一的脚步声,想要回头看一眼,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完成回头这个简单的动作。

为什么回不了头,为什么停不下行走的动作,她这是怎么了?

灵归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手心不住地发颤,心头一阵一阵悸颤。

但她像被操纵了双腿似的停不下行走的动作,只能任凭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她在重复回环的河谷里不断向前。

灵归此刻已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不在现实的世界里,周遭的一切可能都是假的,但长时间陷于幻境,让她暂时无法夺回身体的掌控权。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遇到那具没有眼球的鹿尸,或是更早?

强烈的窒息感不断涌上感官,灵归觉得再这样下去,她的意识可能也会被幻境绞杀。

灵归在混沌和清醒之间被反复拉扯,身边闪过的岩壁都变成了模糊的残影,一瞬间周遭万籁俱寂,不断崩塌又重构的幻境世界将她一步步拖拽进深渊。

这是个由她记忆构筑出的幻境,幻境的空间随着她的清醒而开始崩离,企图将她的意识困死在这片幻境的废墟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灵归眼前划过一道银白色的光,一声铃铛的惊鸣,如惊蛰乍响的春雷撞入她已几乎丧失感官的世界里。

是她的九蛊铃。

铃音织作万千白羽,悠悠地落入漆谷,又萦纡地将她托举起来,一望无际的白光里伸出片莲瓣似透明的光束,将她卷进了层叠的花心。

灵归朦胧地睁开眼睛,一片盛开的红白莲花在视线中重叠,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