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没有人,灵归就自?己挪下床,想去接碗水喝。人还没站起来,就觉得双腿发软,像被抽了骨头,整个人融化?的乳酪般瘫倒下去。
按理说?摔得很重,可她也感觉不到痛。
乌芝端着药赶了进来,看着摔倒在地眼神?呆滞的灵归,连忙上前把她扶进怀里。
“灵归,你现在还不能下床。”
灵归想抓住乌芝的手站起来,发现自?己连五指的屈伸都控制不了,她仰头看着乌芝,鼻头发酸,眼眶泛红,泪眼婆娑地问:
“阿芝,我这是怎么了,我好像,感觉不到我的身体?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把人的灵魂抽离,隔绝在身体?外无尽的虚空里,空洞,无所依托。
“灵归,你的灵魂晶石受了创伤,因?而魂魄虚浮不稳,无法与身体?相?连。但没事,只要你好好吃药,好好修养,个把月便能好了。”
乌芝轻抚着她的后脑勺安慰道。
“那……阿钺呢?”
灵归追问。
“……他跟着灵偶走了。”
乌芝沉默半晌,答道。
“别再去找他了。觊觎他力?量的人太多,他从出生起就注定在漩涡中心。”
“那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别人威胁和利用吗?他救过我那么多次,现在别人又要用我的性命去威胁他,我怎么袖手旁观?”
灵归垂着头,不再看乌芝。
“灵归!可你就算去找他,又能做得了什么!你的命与那只灵偶相?连,只要那人愿意,她随时可以带着你同?归于尽。”
乌芝罕见地语气如此急促严厉。
“我知道……可……可我……”
灵归鼻头酸楚得像灌了花椒水,嘴唇抿得死死的,嘴角止不住地抖,她想哭却又拼命忍着,只能从喉头发出细小?委屈的嘤嘤声。
“……对不起,是小?生冲动了,你身体?还很虚弱,我本不该同?你说?这些。”
乌芝温柔地俯下身子,将灵归抱紧怀中。
“想哭便哭出来吧,这世间之事总是常常不能如意,只要活着,总归是有希望的。”
灵归闻言哇的一声哭嚎出来,涕泗横流,把乌芝的肩头哭得一片潮湿,不知道哭了多久,哭累了,便又沉沉睡去。
灵归在无尽海修养了月余。
再次来到海面上时,已是初冬了。
海风携着冬信,在海面晕开一片寂静。雪白浪尖顶着泡沫,蘸着清冷的天光,把疏离的蓝从船下铺展到极目海天的边界。
大海上漂着一艘小?船,船上风帆鼓着,像漂泊的羽毛,被海风与海浪温柔地托举着、拉扯着,悠悠地驶向远方。
阿九抓了条鱼片了做鱼脍,又抓了几只甜虾,剥开蝉翼般的壳,里面的肉鲜红莹润,像梅花蕊上映红的雪。
阿九夹了片鱼给灵归,灵归怀疑:
“这生鱼,真的能直接吃吗?”
“这有什么不能的!这放在陆上,可是千金难求的美?食,想吃还吃不到呢!”
阿九撇撇嘴,往嘴里扔了只甜虾。
灵归咽了咽口水,盯着那鱼片看了一会,才终于下定决心咬下那片鱼。
肉质紧实柔软,带着海水微微的咸,丰盈的脂肪包裹着细嫩的白肉,鲜甜,纯粹。
“怎么样?好吃吧!”
阿九的金瞳闪烁着,期待灵归的反应。
“……嗯,不像在吃鱼,像吃了团雪。”
灵归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
她想,这种入口即化?、油脂丰盈的鱼,要是加了她阿娘腌的酸菜,撒上蒜末和糊辣椒,再浇淋上一圈滚烫的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