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归狡辩的声音越来越小,嬴钺一把将灵归提了起来,按在了坚硬的石壁上?。一对朱赤双瞳紧锁在灵归的紫色眸子上?,似在审判。
“你最好?别骗我,我最讨厌撒谎的人。”
嬴钺这句话的语气里,似乎带着?几分委屈和悲伤,更?多的是不安、怀疑和愤怒,好?像他?曾经被?撒谎的人伤害得很深一样。
“自然……自然不会。”
灵归垂着?眸子讪讪答道。
见嬴钺依然神情不悦地俯视着?自己,垂下的羽睫在眼下打出一片浓重阴翳,灵归眼神左右摇摆着?,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对了,我有这个,你或许会爱吃。”
灵归从?袖口?里掏出个小荷包,抽开抽绳,里头装着?几块晶莹剔透的微黄色的梨膏糖。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呈到他?面前。
“我记得你说过,你爱吃甜的。”
“我什么时候同你说……唔……”
嬴钺正挑眉没好?气地反问,却突然被?一块甜腻焦香的东西堵住了嘴。
灵归抓住时机把一块梨膏糖塞进的嬴钺嘴里,堵住了他?接下来要放的狠话。
见那半块晶莹剔透的梨膏糖被?咬在他?唇齿间?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灵归索性伸出食指来戳了一下,将那块糖塞进他?口?腔里。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吃了别人给?的东西的时候,自然不能再追究那人的过错了。
灵归感受到按在肩膀处的力道渐弱下来,便?抬眸去打量嬴钺的表情,见他?眉目渐如春冰舒展,眼眸乖顺低垂,腮帮子轻微鼓动着?,糖晶被?咯吱咯吱地咬碎,似在细细品味。
“好?吃吗?”
灵归歪着?头看着?他?的眼睛,诚恳地问。
“……嗯。”
泉流淙淙撞碎了他?低哑的回应,溯洄的记忆将时砂磨去棱角,梦里梦外不再分明。
一滴温热的东西乍然落在灵归指尖。
“你……你怎么哭了?”
灵归慌乱地拿手去拂他?眼角挂着?的泪珠。
他?语气一下子软下来了,仿佛眼前人不再是那个偷走他?护心鳞、趁人之危调戏他?、还编谎话骗他?的坏巫女。
“这个糖,是你自己做的吗?”
他?眼角泛红,焦渴地祈求一个答案。
嬴钺记得,自己的双眼被?毒蝎蛰瞎的那些年,只有春桃日日夜夜地跑到万毒窟里,带着?她做的梨膏糖,味道与灵归手里的相?差无几。
“不是。”
灵归回答地斩钉截铁。
“只是从?药王谷顺来的而已,岐黄氏的巫族,人人都会做这种糖。”
一盆凉水自头顶浇下,冰冷彻骨,彻底熄灭了记忆余烬深处复燃的火花。
嬴钺的眼神一下落寞起来,像堆满了杳然飘零的梨花,涟漪着?波光。
他?细细回味着?唇舌间?的余味,当白芷、麦冬、花楹等药草的气息余韵缠绵起时,嬴钺自嘲般笑了。春桃做的梨膏糖是不会有这么多药材香草气息的,他?笑自己系风捕影,水中捞月,竟会为一块糖而落泪。
“你很喜欢这个糖吗?”
灵归问。
“我的事,你少打听。”
嬴钺又恢复了那副邪气孤傲的模样,着?实不如他?落泪时惹人怜爱。
“哦……那我们现在……”
“跟我走。”
“脚受伤了,走不动……”
灵归委屈巴巴地抱膝蹲下,蜷缩在角落。
“那你便?留在这里一辈子好?了。”
嬴钺完全不吃这一套,转身便?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