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这小兔崽子,旁的不行……”

倒挺会哄人的。

连沈折春那样守礼聪慧的小孩,都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

侯夫人笑着瞪他一眼:“这不都是子承父业么。”

靖安侯哼了一声,拒不承认。

侯夫人说:“你将枕戈院的人撤了吧,都半年多了,弄得折春平日里拘谨地跟什么似的。”

靖安侯嘀咕说:“没撤就这样了,撤了那小子不还发了狂了。”

侯夫人说:“那也不归你管了,瓒儿过了今日,都二十了。”

靖安侯不情不愿哼哼了一声,嘴里骂了两句,算是同意了,还是忍不住冷哼:“他倒是高兴了,我可是一点儿脸都没有了。”

他替这孽子道歉了半辈子,没准儿还要道到阴曹地府里头去。

这孽子。

靖安侯哀声叹息了许久。

侯夫人只在那听着。

隔了一会儿,靖安侯忽地望着窗外的林子咂摸:“这花是挺好看的。”

那小兔崽子,眼睛还挺尖、挺会做事的。

靖安侯问旁边侍女:“夫人今日宴席穿什么色的?”

侍女答:“裙子是藕荷色的……”

侯夫人只一抬头的工夫,见靖安侯已一阵风似的出去,为她摘花去了。

侯夫人隔着窗瞧着那影子,慢慢笑了一声。

她有时会想起很久之前,那时靖安侯还是只是卫家的卫韬云。

他们四个人都曾在江南的小院里,那时战事未起,可也是这样青涩时节。

她倚在萧宝意的肩头犯酒困,卫韬云跟沈玉堇正在说一本兵书,卫韬云思路跳脱,脑子也快,讲起兵法急得跟车轮子似的飞转,沈玉堇却似懂非懂,温声说:“卫兄,你方才讲得可是这一节么?这不是渡河之策么,怎么忽谈到草原了。”

卫韬云恨得骂:“呆子,呆子。”

萧宝意便恼:“你三天两头说他呆子做什么,本就不聪明,让你越说越笨。”

卫韬云皱着眉说:“这外号又不是我起的,从前不都这样喊。”

萧宝意说:“从前是从前,从前他不是我的人。”

眼看着就要争起来了,她下意识要抬起头。

萧宝意将她头又按回肩上,只说:“你睡你的。”

她便弯弯笑眼,抱着萧宝意的手臂,枕着肩又睡了。

萧宝意不吵了,随手捡起地上的花,插在她发间。

卫韬云也不吵了,沉默盯着她看了好半天。

那时是新婚,回到家中,卫韬云也摘了一枝花,小心翼翼插在她发上,低声同她说:“夫人,你能不能……也枕一枕我的肩。”

如今再见着卫韬云摘花,才惊觉年年岁岁花相似。

原来一转眼已过了这许多年。

……

这日宴席热闹了好一阵子。

卫瓒这位小侯爷生辰是皇帝专程关照过的,赐下酒肉米面,允他宴请宾朋,来的人自然也多。

于是又是听戏,又是吃酒的,沈鸢也被劝了几杯,各自散去时,沈鸢只靠在树下,慢慢地散酒气。

卫瓒打另一头过来寻他,问他好些了么。

沈鸢便拥着卫瓒的腰,将冒着酒气的面孔贴在卫瓒的颈窝,嘀咕了一声:“有些晕了。”

卫瓒只捋过他的发,说:“明年再不过劳什子生辰了,专折腾你跟我来了。”

“再想要我过生辰,只等我八十大寿的时候。”

沈鸢嘀咕说:“那倒好,省了事儿了。”

卫瓒忽得说:“不对,那也不成。”

“我还得吃某人的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