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卫瓒还是慢了一步。

哪怕卫瓒愿意把自己所有的幸运都给沈鸢,也没办法救回他来。

那年冬日,因安王忌惮,他被调离辛祁两国的边境,改镇守北方,以御匈人秋冬劫掠。

辛趁机发兵,再一次攻来。

安王与朝中近臣商议了一夜,决意放弃康宁城,退守至辰关一带。

他听到这消息时,便知道一定会出事。

沈鸢不可能放弃康宁城。

沈玉堇夫妇当年死守三月,才保下的康宁城。

沈鸢为了这座城失去了父母,变了性情,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一无所有。

更何况,安王如今亲信,根本不顾百姓死活。

沈鸢在宫外跪了整整三天。

人来人往,安王不令人拦他,也没有人拦他。

沈鸢在朝中的名声已糟透了,哪怕同样不欲退让康宁城的人,也不屑提起他。

真提起了,也只觉得他是当年沈家夫妇的耻辱,反倒更觉得可恨。

若不是他,在朝中提起沈家夫妇,只怕还能保住康宁城,如今再提起沈家夫妇,众人想到他在外头跪着,只觉得可笑荒唐。

朝中一日一日地争执。

最终还是将康宁城弃了。

朝臣有喜有怒,一个个踏过沈鸢身侧,有经过他的,想起沈家夫妇,又想起他,越发恨得狠了,踢了他一脚。

沈鸢要许久才能爬起来。

隔了一会儿,复又直立跪在那儿。

隔了许久,一双玉底的靴子停在他面前。

他抬起头时仓皇万分。

安王自上而下,静静地看他,半晌,笑了一声。

眼底这时,才出现了一抹彻骨的恶意。

“沈卿想救康宁城?”

沈鸢的额头贴在粗糙的青石砖,喃喃说:“求您。”

他闭上眼睛时,已没有眼泪了。

沈鸢只喃喃说:“康宁城能守,真的能守。”

他曾读了千百册兵书。

最想改变的就是康宁城那一夜,想挽回他的父母。

如今什么都回不来了,也只有那一座城,那城里的人,是用他父母换回来的。

是那一天,他目送着的小船,驶向的地方。

他说:“臣可以立生死状,只要五千兵马,带上粮草,康宁城能守……”

安王温声说:“沈卿无寸功在身,只一张嘴,便要五千将士送命么?”

“昔日沈卿做军中幕僚,害死了多少人,怎的不长记性呢?”

“纵朕愿意应你,这朝中的大臣,哪有一个敢信你呢?”

沈鸢像是一个死人一样,伏在那处。

又重重地磕了几次头。

喃喃道:“请圣上开恩。”

安王终是笑了一声。

矮下身来,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像抚摸一只宠物。

沈鸢连闪躲一下都不曾。

却是安王在他耳侧轻声说。

“既如此想去,沈卿便自己去吧。”

第53章

卫瓒的预感没有错,哪怕安王没有给沈鸢一兵一卒,沈鸢还是只身去了康宁城。

当时离康宁城最近的将领,是同样因为嘉佑帝风波,被贬谪至辰关一带的晋桉。

那是卫瓒最庆幸的事情。

晋桉给了沈鸢能力范畴内最大的帮助,粮食、援兵、药材,皆是冒着违逆上意的风险私下调用。那时的康宁城百姓,还有曾经承过他一话之恩的晋桉,也许是这世上最后一些愿意相信沈鸢的人。

沈鸢创造了第二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