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 柳七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讨巧温柔之色, 相反那种认真钻研的劲头儿,让朱翊钧感觉自?己更像是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而柳七则是窑外仔细端详的烧瓷人。
柳七手中捻着的银针细如牛毛,唯有迎着阳光看?去?才能隐约看?清浮动在空气中如鱼线般的银针。此时?,朱翊钧的合谷和太冲穴已经扎满了针, 可他却没有感到丝毫的痛楚与不适,甚至连银针何时刺入的都没有感觉到。
感受到朱翊钧呼吸得极其微弱,柳七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只见朱翊钧正屏息凝神地盯着自己扎满了的针的双手双脚, 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神态煞是可爱, 柳七也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圣上正常呼吸即可。”
朱翊钧这才听话?地长出一口气, 柳七也趁此机会将银针向右捻动了三下。朱翊钧只觉一股温热之气涌入四肢百骸, 整个?人瞬间放松了下来, 便又舒服地吸了一口气, 柳七的手指也顺势向左捻动银针, 那股在血脉间穿行?的温热之气便随着银针的旋动泄了出来,将?体内的烦闷浊气冲散个?干净。
冯保一直在密切关注着柳七的一举一动, 若非张居正作保,他是绝对不会同意这样一个?只碰过尸体,没治过病人的无名之辈进宫来给皇上诊治的。所以他全程陪伴在朱翊钧身?边, 手中留了寸劲,若这女子胆敢对皇上有丝毫不敬, 他是断然?不会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的。然?而,此刻看?着朱翊钧骤然?松懈下来的表情,似乎这个?名叫柳七的仵作,手上倒还是有些功夫的。
“圣上感觉如何?”冯保轻声询问道。
“朕感觉……”朱翊钧感受着胸膛中涌动的安宁沉静之气,“胸口压的大石骤然?松脱了,喘气都轻松了许多?。”
冯保面露惊喜之色:“柳姑娘好针法啊!”
柳七还未及回话?,朱翊钧就有些得意地笑了:“朕早就知?会过你们了,柳仵作乃东璧先生高徒,又是天下第一的仵作,那不论是医活人还是审死人……”
“圣上慎言啊……”冯保小?声制止道。
“总之,柳仵作是很厉害的。”朱翊钧瘪了瘪嘴,认真做结道。
柳七抬眸,看?向这位小?脸儿圆圆的少年天子,嘱咐道:“圣上乃是惊怖之症,下官虽是用毫针替圣上缓解了病症,然?病多?气滞,还需汤药调理。待会儿下官会为圣上开一副方子,圣上每日按时?服用即可。此法时?间颇久,是以圣上要有耐心,不可随意增减药量。”
一听还要喝药,朱翊钧的脸就微微地垮了下来,口舌中似乎已然?漾起了苦涩之味:“柳仵作,可有见效快些的办法?多?扎几次针不行?吗?”
柳七略一思忖颔首道:“下官还有一强通之法。”
闻言,不仅仅是朱翊钧,连一旁侍立的冯保也有些好奇地探过头来。
“强通之法,便是利用三棱针刺穴放血,让体内污浊之气随着血脉尽出,此法见效快,时?间短,长痛不如短痛,圣上不妨试试?”
“不必不必”朱翊钧和冯保异口同声道。
“长痛也挺好……是吧,大伴?”冯保赶紧点头应承,似乎生怕这头点慢了,这位柳仵作的针便扎上去?了。
见朱翊钧和冯保皆是满脸惊恐抗拒之色,柳七也不多?言,沉默地整理着自?己的药箱。耐不住寂寞的朱翊钧又开口了:“柳仵作何时?再来?”
柳七手中动作不停,回道:“下官三日后再入宫为圣上施针。”
“那一言为定?,三日后朕请柳仵作吃桂花糕。”
柳七的手在半空中凝住,抬眸看?向笑容满面的朱翊钧。朱翊钧微微撑起身?子,眼睛里尽是期待之色,这一刻的他与其说是一位真龙天子,不若说是一位没长大的孩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