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夫人她不太熟悉,至今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大婚之日,第二次是大婚次日,他们照例给长辈问安之时。

每回对方都对她不冷不热,如今突然把她叫过去,实在是古怪。

祖母张氏住在文碧院,此处清净宜人,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夫妻二人来的时候,张氏在正堂喝茶,她抬眸,便瞧见她的孙儿宗凌俊容冷漠,迈着长腿阔步走在前方,而孙媳妇满脸幽怨,小跑着才能跟上宗凌的脚步。

她立刻置下茶杯,蹙眉道:“凌儿,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宗凌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作揖,“祖母。”

老夫人不理他,转而看向他身后的崔秀萱,温和道:“姝姗,走近些给我瞧瞧。”

崔秀萱本寻了个座椅准备坐下,闻言疑窦丛生,不得不起身朝张氏走去。

老夫人拉住她的手,从上至下打量她一遍,才笑道:“是个有福气的。”随后将手腕上那只色泽透亮欲滴的玉镯取下来,赠予她。

崔秀萱吓一跳,顿感手腕滚烫不已。

起初那两次见面,张氏并没有如现在这般热情。

老夫人的语气格外心疼:“好孩子,宗凌性子这般冷,可苦了你了。”

那句“可不是嘛”险些脱口而出,崔秀萱咽了咽口水,垂下眼睫,看上去羞涩极了,“没有,妾知道夫君看似冷漠,心肠热乎着呢,妾就喜欢夫君这样的男人。”

那句夫君像抹了蜜似的甜腻,宗凌唇线一绷。

老夫人叹气道:“你知道就好,凌儿小时候可不是这样,只是他父母过世后便……唉,说起他父母,那是……”

宗凌突然出声:“祖母,阿银送药来了。”

老夫人蓦然停下要说的话,看向女使阿银送来的汤药,笑道:“年纪大了,药不离身啊。”

虽这话被打断,但宗凌父母的遭遇,崔秀萱在嫁入侯府之前便背得滚瓜烂熟。

宗凌的母亲在他不到一岁时意外亡故,父亲在十年前去青霜山剿匪,回来的路上遭人暗杀身亡。

在这件事之后,年仅十四岁的宗凌远赴军营苦练。一个贵族公子非要去军营里吃苦,自然遭到了所有人的嘲讽和耻笑,断言他三日都坚持不下去。

可十年后,二十四岁的宗凌坐上了大将军的位置,还承袭了定远侯的爵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曾经嘲笑他的人变得畏惧与奉承。

此人狼子野心冷血无情,但不得不承认,他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坚韧与毅力。

见老夫人喝药,崔秀萱福了福身,退下去,坐在宗凌身侧的座椅,偷偷拉他的衣袖,“夫君……”

宗凌侧目,压低声音道:“祖母在这里,别那么多小动作。”

崔秀萱默默收回手,老夫人立刻道:“凌儿,你怎能如此对姝姗说话?”

宗凌莫名其妙,“我怎么说话了?”

老夫人长叹一声,“你们之间的事我都听说了。姝姗的情深意切感人肺腑,可你对待她却如此无情无义,实在叫人心寒。”

宗凌冷笑:“呵,这女人……”

老夫人打断道:“姝姗颇有祖母当年的风范,我很欣赏她。”她扭头看向崔秀萱,“姝姗!

“诶?”

“今后宗凌若是敢欺负你,你直接来文碧院寻我,我绝不轻易放过这小子,祖母为你撑腰!”

宗凌:“……”

崔秀萱一顿。

难怪呢,老夫人今日对她热情,她这几日的努力没得宗凌的喜欢,反倒讨了老夫人的欢心。

老夫人的话说得漂亮,但她万万不敢太当真。老夫人对她的喜欢,很大一部分是希望在她能让宗凌这颗铁树开花,冰山融化,最好能绵延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