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法是个明眼人,他心里想着这洛大少爷与传闻中大为不同,讲有趣的道理,是个颇为有趣的人,可以一交。
他一面思索该将这有趣与师父分享还是该独藏,一面道一声“阿弥陀佛”,自便退远,让他们“夫妻”自己争去。
两人近站着无声对峙,许久,容渊冷笑一声:“这故事是讲来哄我的?那我的王妃可真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
洛云升看容渊,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全都是不高兴的样子。
如此,洛云升便觉得是时候了,他露出个笑来,眉眼弯弯,眼尾微微往上,那颗惹眼的小痣也随着他的表情鲜活起来。
洛少爷花言巧语专八毕业,为了事业有成,他早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只是容渊这人出身,连同秉性脾气多少有些撞在他枪口上,对手当街杀人又实在超出他的底线,叫他火气上头一时间没控制住。
但等他控制住了情绪,面具往脸上一戴,又是别的一番模样了。
哪怕刚才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他也能将之圆回来。
洛云升勾起若有似无的笑,牵过容渊的手,瞬间被直冲心头的寒意冻到,方才觉出这只手何其冷。
复又想起他身上还有疯病且昨夜才犯过,身体大抵也不怎么舒服,到嘴边的甜言蜜语打了个弯又咽回肚子。
说是甜言蜜语哄人开心,但到底是谎话,洛云升掩过复杂的神色,又不是很想骗容渊了。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真诚些好。
他牵着那只手,另一只手也握上来,感叹似地低语:“手这么冷,隔着衣服是一点儿都没察觉。”
容渊面色一僵,他心中憋着口气,本想按照这么个气氛继续下去到底是要吵一架,谁曾想这叫人摸不透的鬼神竟主动服了软,一时间竟想不出该回一句什么。
之后,他又听那张形状好看,又格外柔软的唇张张合合地说:“王爷,我初来乍到,不太懂你们的规矩,想来是有很多地方冒犯了你。昨夜是,今日马车上是,方才也是。”
“你已包容了我许多。对我所好不多言一字是,帮我穿衣是,现在你站在这里没让景衡景行把我扔出去也是。”
“我心里明白。”
话至此间,容渊脸色好看了些,那隐隐要爆发出来的怒气也消了些,仿佛就要被哄好了。
洛云升摩挲他的分明的指骨,和他分享不多的暖意,“我说因为你生气,所以我不得不哄你,是真的,因为地位如此,我没有选择。”
容渊刚消下去的火气又升腾起来,反手握住洛云升的手,是用了点力的,修长瓷白的手被握住的边沿都隐隐透出一丝红来,应当,是有些疼的。
但疼痛为他所好,除了让他看上去更有吸引力之外,没能影响洛云升分毫。
洛云升真诚的目光撞进容渊的眼里,“但‘哄’大抵不是个什么好词,便是组起词来都只能和‘骗’连用。”
“容渊,”洛云升叫他的名字,“你我既已在一条船上,我便不想骗你。庙堂高处的人如此看轻他人的性命,让我……很不舒服。”
“果果因此而死,我真的很难过,很愤怒。”
“但不管我心里赞了多少怨气,这气也不该向你发,也不该说让你难过的话,我为之前的话向你道歉。”
“你可以不原谅我,但希望你可以接受我的道歉,可以吗?”
洛云升这话说得至真至纯,其中的诚恳,容渊两辈子都没听过。
世人为活,犯了错大多极力隐瞒或是想办法浑水摸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又会像他这样细数自己的错处,只为求得他人原谅?在这吃人的世道里这么做未免太愚蠢了些。
但洛云升那叫人一眼惊鸿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