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等?待,天元帝想,等?待一个承诺,哪怕这个承诺的真实性有待商榷。
包括天元帝自己在内,都迫切地?需要一点虚无缥缈的东西来安心。
听起来很荒唐,但又无比真实,因?为这涉及到一点超越了普通君臣的牵挂。
天元帝就笑了,“没事。”
他没有说自己的身体?没事,更像是针对性的给了对方一个承诺,一切都会平稳过渡。
然?后秦放鹤就奇迹般松弛下来,稳稳端起茶,啜了一口。
与其说他相信了这种敷衍,倒不如说他借口与自己妥协,找准了情绪的释放口。
但同样的情绪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断积累,当?天元帝无力继续提供这种释放渠道的时候,他可能会经历一场非常艰难的诀别。
然?后,从另一个端口倾泻。
至于被倾泻的对象能不能接住,秦放鹤不在乎。
因?为他各个领域的领路人们,正在缓慢而残忍地?离开他的世?界。
这是一种不得不经历的,极其可怕的过程。
悲痛之?余,也意味着一直以来束缚住秦放鹤的世?俗、道德和责任枷锁不断缩减……
“太子监国……”天元帝想了下,忽然?又觉得此时再说这些没什么必要,索性直戳中心,“你多看顾着些。”
“看顾”,这是个相当?微妙的词,同时具备监护人、监督者、参与者的职责,也意味着执行者局内人和局外人的双重身份。
那?么,看顾谁?
太子?
恐怕更多的还是詹士府那?一批人。
天元帝不信任太子吗?
不信任他能约束臣下?
不,与信任无关,这是一种本能,就像幼崽生下来会哭,饿了知道找奶吃,人会本能地?追逐更好的东西。
太子监国,恰如让孩童看守糖果罐子,或许他本人会努力克制,与本能对抗,但他身边的人呢?会不会怂恿他去偷糖给自己吃?
那?孩童又能抵抗多久?
所以秦放鹤上位,既是内阁内斗所造成的无奈之?举,也是顺势而为。
目前,他就是制衡太子,或者说傅芝一党的砝码。
“是。”天元帝点到即止,秦放鹤迅速领会了他的意思。
或许后期执行时,难免会与天元帝的预想有偏差,但……在所难免。
上位者的职责就是包容偏差。
太子监国,各处衙门的工作模式和流程也配合着有了些微变化?,但因?天元帝尚在,除傅芝入阁之?外,其余变化?并不明显,更像是冰面?下的暗流,缓慢又不易察觉。
伴随着天元帝的隐退,秦放鹤开始展现出他强势的一面?。
他开始更多的向?翰林院倾斜,如太子一党一点点掌控朝堂一般,一点点向?翰林院分权。
新近入阁的傅芝第一时间觉察到了这种变化?。
但他的孙子即将参加会试,如无意外,自然?会进入翰林院,这种变化?……或许不算坏。
整个天元五十七年,都在这种微妙的平衡和平和中流走,秦放鹤坚决地?推行着修路的主张,并在京畿一带率先?完成修整。
京城内外开始大量出现黑乎乎的车轮,那?不是什么油漆或流行彩绘,而是一种名为橡胶轮胎的东西。
此物配合新式地?面?,车子跑起来又快又稳,出入贩卖鸡蛋都鲜少磕破。
夏日的炎热似乎带走了天元帝体?内的阴寒,夏末秋初时,他的身子已?经好多了,还力排众议,亲自出城体?验了橡胶车轮。
但随着秋日过去,他的病情再度恶化?。
秦放鹤反复问过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