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鹤直接就给逗乐了,神情缓和,“夸得早了些,八字还没一撇呢。”
齐振业摇头,一本正?经道:“饿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可不敢,要?不是饿达……”
两人顺路,秦放鹤颇喜欢他的脾性,也乐得交个朋友,“听你的口音,似乎回来章县不久?”
这话给齐振业提了个醒,他马上换成官话,只到底不习惯,说不两句就舌头打结,变成混杂着章县方言、关中方言和官话的大杂烩。
“我祖籍章县,后?来爹娘去关中讨生活,饿在那?里长?大……前些年饿达撵饿回来考试,哎呀,不适应,不适应得很……”
他苦恼地摇着头,看上去非常烦躁又?无奈,简直像一只被强逼着干活的大狗一样。
秦放鹤忍着笑意问:“考了几回了?”
刚才?大家相互看过了契约文书,他这才?发现齐振业是商户,难怪其他三人都远远避开,颇有些避之不及。
细细想来,却也不算意外:
去岁见过的齐家马车虽外观不甚华丽,但木料和做工都是顶好的,齐振业的外袍虽只是棉布,但近看就会发现是极精细的上等柔棉,又?绣着花,行动间偶尔露出来一点中衣边角,却是绸缎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夸耀之心,人亦有之,什么人会反其道而行之,将好东西藏在里面?
答案只有一个:商户!
大禄律法明文规定,商人不得着绫罗绸缎,也是重?农抑商的意思?。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都有人阳奉阴违,极尽享乐。或是如齐振业这般,外观低调,内里却都是好东西。
“今年是第五回!”齐振业用力伸出一个巴掌,抖了抖,又?翻转一圈,仿佛经受了无数磨难和愁苦,“饿达说了,这回再考不中就不叫回去,啥时候考中了再回。”
秦放鹤看向他的眼神中就带了点怜悯,“……那?就好好考。”
这是个被老子忽悠了的。
“考不中不许回去”,问题是,考中了马上就要?入县学?,想回都回不去!
“那?是想就能?成的么!?”看得出来,齐振业是真愁,用力搓了把脸,“放羊也没啥不好么,哎呀,非来考试……”
他之所以愿意说这么多,是因为秦放鹤在看了自?己的户籍后?并未如其他人一般抵触,难免有些亲近之意。
“哈哈哈哈!”秦放鹤终于?没忍住,当街笑出声。
转眼到了正?月三十,秦放鹤再次检查了装备,确认无误后?就准备出发了。
县试并非一次性结束,前后?共五场,每场之间间隔一到三天不等,用来判卷、排名?。
这样的安排无疑让异地赶考的考生非常不便,往返来不及,只能?住在城里,连吃带住,家境普通的更要?精打细算,平添压力。
之前去报名?时秦放鹤就问过了,各处客栈都跟着涨价,贵的舍不得,便宜的又?太差,脏乱不说,隔音也不行。
还是孙先生热情邀请他继续住在自?己家,“外道了不是?何必外头花冤枉钱!且才?过了年,又?杂乱,万一撞上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那?才?不划算。就住咱们自?己家里,舒舒服服的好休息,相公切莫推辞,需得养精蓄锐才?好,若果然得中,喜报说不得也要?往家里送一份,且叫小人也跟着沾沾喜气罢!”
眼下?不是矫情的时候,秦放鹤干脆利落领受好意,只坚持每日给花销,孙先生拿了。
这次去,秦山也跟着,为的是万一有个什么也好照应。
其余村民看上去比秦放鹤本人还紧张,又?有送被的,又?有送棉袄的,生怕他在外头冻死了。
听说要?自?带干粮,秀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