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心略一犹疑,偷眼扫了一下程承池,见其低头喝茶,似未注意这头事端,便轻笑出声,客气道:“沉心一忽儿便会回转,夫人有事先吩咐奴婢,一待她回来,奴婢立时便让她过来。”
秋意在旁听了苔心的话,讶了一下,看了一眼姚遥,才抬头去细端详这府里的丫头,秋意不用思量,便知晓这府里的丫头定是得了什么指示,并且,对着她们夫人,并无多少尊重。
姚遥面上又浮出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来,她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正饮茶的程承池,这一眼不打紧,姚遥立时便觉出程承池的颓态来,她心内一紧,刚要开口打发了苔心。
却见程承池一抬眼,刀子般扫向苔心,慑得苔心不由地抖了抖,才冷声道:“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废话这般多,谁纵得你这么没规矩?”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去寻沉心。”程承池一发话,苔心便萎了身子跪地狠命地磕了两个头,颤身起来便迅速地退了出去。
程承池皱皱眉,看了一眼苔心的退走的背影,未再开口说什么,他已觉出有些异常,但此时心力交竭,并无过多精力理会此间事情,便压下疑惑,执杯又饮起茶来。
姚遥瞧了瞧那落寞的男人,转而看向秋意,眼神询问秋意是否知晓程承池的事,秋意摇了摇头。姚遥点头,细问了秋意被掳走的事情,不过,秋意只知自己被一帮子凶狠之徒劫了,此期间,确是吃了不少苦头。但,究竟是什么人,属哪帮人,秋意细情并不知晓。姚遥明了,安抚了安抚她,待沉心匆忙赶来,便命她带着秋意收整休息去了。
秋意跟姚遥时日久了,不过几句话间,便晓得姚遥对这沉心似有用处,便刻意与其亲近了起来。
两人施礼辞了姚遥,屋内便只余姚遥与程承池了,秋意出门时脚步缓了缓,门便未曾关严,半合半开,有风而过,倒也凉爽。姚遥瞥眼瞧了,心下却是暖了暖,到底是自已跟前的人贴心,处处为自己考虑。
程承池并无甚声息,只沉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杯接一杯地饮着茶,姚遥等了一忽儿,见其并无要说话的苗头,想了想,还是先开口道:“大公子一路辛苦,可是极累了。不若先回了自已院落休息休息,待夕食时,我们再细谈?”
程承池抬头看了她一眼,姚遥却是一悚,她刚才瞧见了什么?她居然在程承池的眼里瞧见抹刻骨的痛,虽说只是一瞬,但却真实的很,不容她所忽略。姚遥心底颤了颤,再说话时,那音调便放得极轻极柔:“怎么了?很累吗?”
程承池敛目低头,未曾应话,只是看着那青瓷套花杯子,略有些出神。
姚遥瞧着眼前这莫名让她觉得有些脆弱的男人,一时认知有些错乱,她定了定神,想了一忽,才又开口道:“若是不喜走动,你便歇在这内室吧,我去侧屋寻秋意说话。”言罢,姚遥便要起身唤人进来侍候他,自己也就势离开。
“莫走。”姚遥将将行了两步,便被程承池攥了手腕扯至身旁。
“莫走。”程承池声音极低,带着抹寂寥与伤痛。他探手圈住姚遥,呢喃着:“你莫走,莫走。”
姚遥身子僵了僵,望着那半掩的门,心内喟叹一声,手却缓缓地落其头顶,一下一下轻轻抚了下去。女人天生的母性被此时暂露脆性的男人所激发,姚遥此时的心极为柔软。
程承池将面容埋入姚遥的腹间,一动未动,似是倦极的小兽扑入母亲的怀中歇息,带着顺服与安详。
半晌儿,程承池方动了动,咕哝出一句话来:“人,终是要变的,却不知,是如何做得取舍?”
姚遥愣了一下,只略动了下心思,便大致揣测出此番话的由来,想必是程承池已是见了他的友人,两人定是目标相左,不欢而散,这位受了伤害,一时无法接受结果,对人性产生了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