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半个时辰,姚遥便知晓这老伯原是给玉坪镇上一个颇有些头脸的地主送肥,这地主在这方圆百里内算是个有声旺的,而这老伯也以为这地主送肥为荣。老伯家祖孙四代,世世住在玉坪镇相邻的百草村,家里劳力多,日子过得颇为殷实,聊起当今圣上,老伯竟也知晓一二,说出来的话,虽白却是极有哲理,他道:“无论咋换那皇帝,只要能给俺们安稳日子过,谁还有闲心去反他?都是饿不过,被逼的,才去做那砍头诛族的事呀。”

姚遥点头,半晌儿,复开口叮嘱道:“伯伯日后莫要再议这等事端了,容易惹来口舌。”

“俺是瞧着女娃面善,才多嘴这么一回,农家闲人,哪有论这事的?好了,不说了,瞧你挺累的模样,靠着眯一会儿吧。”言罢,那老伯扫了一眼一直未曾开口的程承池,低声问道:“瞧着就是个少爷,你们,这是私奔?”那老伯虽是个做祖爷爷的人了,却也不过五十多岁,此时问姚遥这话时,一脸压抑不住的兴奋与八卦相,瞧得姚遥真是满脑黑线。

她尴尬地笑笑,未答是也未答不是,只哈哈含混了过去。

那老伯瞧了姚遥的反应,愈发觉得自己揣测的正确性,两眼都能放出两束光来了,可里面却也满含同情与善意。

姚遥垂头做扭捏状一番,复又担心抬头,轻道:“伯伯心善,还望替我们遮掩一二。”

“明白,明白。”那老伯伯爽快应下,倒真是替姚遥守口如瓶了。

程承池纵观全过程,也不由在心内喟叹,这小妇人耍起心机来,倒也不漏痕迹,颇为严密,只是均是些小伎俩,骗骗村野山夫的倒来罢了,自己这头,却是一窥便知底细的。

姚遥也不过是心内一动,才做此动作的,严紧不严紧的,她压根也没考虑,也没那时间思量,不过是行到此步便做了此事,有用无用的,姑且行之呗。

姚遥听了老伯劝慰歇息一会儿的话,倒真的觉得身上疲累,告了声罪,便倚在车帮上,守着那阵阵泛上来的夜香眯了过去,谁知这一眯儿,竟真的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只觉视线昏暗,一片模糊。定睛细瞧时,入眼恍惚竟是昏黑的屋顶,姚遥激灵灵一个醒神,翻身而起,却听得屋内响起低沉的问话声:“醒了?”

姚遥立时心便安了下来,放松了身子,打了个哈欠,才询道:“唔,这是哪呀?”

“玉坪镇,悦来客栈。”程承池这般解释着,那边却是执了灯过来。

姚遥撩了帘子,就着灯光望了一下窗外,问道:“什么时辰了?你用过饭了?”

“酉正,还未。”程承池将烛台置于床侧小桌上,静立一旁看姚遥套袜穿鞋,一开始姚遥还不觉得,待穿上一只鞋子,方觉出情况似有不妥,大伯与弟媳孤寡一室便有些不该,这弟媳一旁套袜穿鞋,这大伯还没事人似的在旁瞧着,怎么看怎么暖昧不明。但话说回来了,比暖昧更不明的事都做了,似乎也不该再注意这一点了。可当时,姚遥觉得那非凡尘,做些脱轨的事倒是情有可原,可现今,咱都回了俗世了,也该通通回归正轨,该干嘛干嘛去了。

如此一想,姚遥反倒觉得气氛有些别扭了,她轻咳了一声,问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先吃饭,再洗漱,好好歇一夜再议。”程承池如此答道。

“哦。”姚遥应声,起身去洗手洗脸,待弄妥当了,回身去问程承池要不要自己出屋现点,程承池却答不用,稍待一会儿便可。

小片刻儿后,一阵敲门声后,清脆的小二声在门外响起:“客倌,来喽。”

程承池抬首示意,姚遥会意,撇嘴去开门,那小二手脚麻利,四碟四碗铺摆开,虾腰客气道:“两位慢用,那热水新衣饭用便呈上来。”

“好。”程承池冷脸应道,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