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洲一看便知他没听进去。

林羡玉每天都莫名其妙地生气,又莫名其妙地消气,他朝赫连洲伸出手,把指尖上的水珠弹到赫连洲身上。赫连洲作势要把手里包着死蜘蛛的帕子扔进林羡玉的浴桶里,林羡玉吓得惊声尖叫,捧着一瓢水就往赫连洲身上浇,把赫连洲腰间的一截锦袍全浇湿了。

林羡玉怕赫连洲生气,连忙躲进水里。

不一会儿,水面冒起一串泡泡,林羡玉又探出头来,长发贴在肩上,衬得皮肤更白。

赫连洲嫌他幼稚,转身准备离开。

前院里,乌力罕有急事要禀报赫连洲,问了萧总管,萧总管说王爷在后院,他连忙跑向后院,经过庖房时路过拎着木桶的阿南,阿南怕乌力罕看出林羡玉的身份,连忙大喊:“你要去哪里?殿下正在沐浴,你不能去!”

乌力罕没理他。

阿南怕林羡玉身份暴露,连水桶都顾不上了,冲上去扯住乌力罕的衣服,乌力罕怒道:“我找王爷!有急事!”

“有急事也不能去后院。”

两个人几乎缠斗在一起,阿南死死攥着乌力罕的衣裳,乌力罕想动手又忍住,两个人互相扭送着到了林羡玉的房门口。还没敲门传告,赫连洲忽然从里面开门出来。

乌力罕和阿南的目光同时从赫连洲的脸,下落到他腰间的那摊水渍上。

他身后还有袅袅热气,以及林羡玉浴桶里散发出来的茉莉澡豆的香味。

两人同时僵住,脸色各异,阿南惊吓乌力罕悲怆,两人齐齐痛喊:“王爷!”

赫连洲:“……”

他板着脸走出来,对阿南说:“让萧总管拿些防虫的药粉来,撒在房间的角落。”

“啊?”阿南怔了怔,捣蒜般点头。

赫连洲穿过回廊,往堂屋的方向走,乌力罕连忙追上去,“王爷,您怎么从公主房里出来了,是不是她故意”

赫连洲神色严肃:“什么急事?”

乌力罕立即汇报道:“是纳雷,他带着桑宗出城时遇到了麻烦,王爷,还请您去一趟。”

赫连洲回屋换了身衣裳,便和乌力罕一同奔向城门口。到那边时,纳雷正和看守城门的校尉争执不下。纳雷扬声说:“什么灾民?这是我府里的小厮,王爷遣我回一趟西帐营,我带他一起,有什么问题?你凭何拦我?”

校尉自知理亏,但不能不拦。

纳雷将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桑宗拉到身后,正说着,赫连洲策马赶来。

一行人当即跪下行礼。

赫连洲走到校尉面前,校尉不敢起身,颤声说:“王、王爷金安。”

“为何不放?”

校尉说:“此人有偷盗的嫌疑,要带回府衙审问。”

桑宗两手握拳,愤恨难忍。

“本王保他。”

“王爷!”

“将本王的话转告府尹,就说,今日本王保他出城,若他真犯了偷盗之罪,证据确凿,本王会亲自带他回府衙领罪受罚。”

校尉思量再三,没了法子,只能朝门吏摆了下手,大门朝两边打开。

赫连洲跃身上马,纳雷和桑宗紧随其后。

出了城门,不到二里地,便看到一处密密麻麻的人群聚集地,哀嚎不绝,入目一片灰暗,桑宗说:“那都是渡马洲的灾民。”

赫连洲望过去,眉头紧锁。

只见一个穿着满是破旧补丁短褂的男子跑上来,大声喊着:“桑宗!桑宗!”

桑宗一骨碌翻下马来,朝那人奔跑:“哥哥!”

桑宗扑到兄长怀里,哭着说:“哥哥,我错了,我应该听你的话不去的,其他人……其他人都死在府衙大牢里了,如果不是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