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后悔,因为他真的有太多?恨。
爱填不满的恨。
人生最后的时刻,他再次呢喃念起那句:
与君相遇知何处,
两叶浮萍大海中。
这?两叶浮萍,终究是随风飘散了?。
赫连洲看着?耶律骐彻底断了?气,他微有不忍,沉默许久后说:“斡楚王因病仙逝于?鹿山,本王亦悲痛。今日之事,不可外传。”
在场的所有将士都低下头,“是。”
赫连洲让人将耶律骐抬往斡楚王庭,然后折身走向林羡玉,林羡玉抱着?兰殊瘫坐在地,他仰头望向赫连洲,满脸都是眼泪。
赫连洲没?有怪他擅自?跟来,而是俯下身用粗粝的手?掌,轻轻抚上林羡玉的脸颊。
林羡玉第一次直面生死,他看到?斡楚弓弩手?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蔓延。心中有千钧之重,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助地抽噎。
“玉儿,战争就是这?般残酷。”
赫连洲用指腹拭去林羡玉脸颊上的泪水,安抚道?:“玉儿不怕,我们?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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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骐一死,耶律端就奔上鹿山,接掌兵符,主动退兵十余里。
他携斡楚众臣,归降北境。
林羡玉奔走于?阿南和兰殊的营帐之间,忙得?脚不沾地。这?厢兰殊刚醒,阿南又发了?高烧,浑身烧得?发红,含混地喊着?“殿下、殿下”,后来又突然冒出一声“哥哥”。
兰殊刚走进阿南的营帐,就听见那声“哥哥”,他如遭雷击般定在原地,连日来的悲苦痛楚在这?一刻倾泄而出,他踉跄地走到?床边,握住了?阿南的手?,“宝儿,哥哥在这?里。”
他支撑不住地俯下身,额头靠在阿南的肩头上,哭得?泣不成声。
林羡玉站在一旁,握着?凉棉帕,眼泪也跟着?落下来,他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正好迎上赫连洲处理完军务回营,见他双眼通红,无奈地摇了?摇头,站在原地,朝他张开双臂。
林羡玉立即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
一旁的几位将军纷纷侧目,纳雷朝他们?使了?个眼色,便各自?四散离开。
赫连洲笑着?说:“军营里的人都在说,要是哪天没?泉水了?也没?关系,反正王妃的眼泪流不尽,一天就可以灌满一整缸。”
林羡玉在他怀里哼了?哼。
“又是为什么哭?”
“不知道?,为阿南、为兰殊、为耶律骐、为很多?人……不知道?为谁而哭。”
他抬起头望向赫连洲,“还有为你而哭。”
赫连洲挑了?下眉。
林羡玉把脸颊贴在赫连洲的肩头,嗡声说:“你辛苦了?。”
赫连洲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乌发,林羡玉又说:“我的小青菜和小黄瓜已经成熟了?,再不回都城,就吃不上了?。”
“好,等?阿南身体好转,我们?就回都城。”
耶律端赶在耶律骐的丧礼之前呈递了?归降书,由赫连洲带回都城,交给德显帝。
纷繁事宜,赫连洲很快就处理完了?。他还给阿南找了?绛州城最好的郎中,为阿南看病诊治,阿南的高烧很快就退了?
他虚弱地睁开眼,望向床边的人。
林羡玉比兰殊还迫不及待,立即就将兄弟之事告诉了?阿南,阿南呆呆地望向兰殊,兰殊朝他笑,说:“阿南要有两个哥哥了?。”
临行前,林羡玉特意去了?一趟榷场。
达鲁和阿如娅日日守在榷场门口,他们?期望着?能再见王妃一面,但一等?就是十来天。
林羡玉一下马车就朝他们?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