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了他心底愧疚的养分,“抱歉……”
“抱什么歉,我明天又不用早起,”他听到耳边传来很轻的一声哼笑,头发被温热的手掌摸了几下,他被人当成小孩一样地哄,“再不睡,我保证你明早又要赖床,好了,从现在开始,谁也不准说话了。”
沈浔蓦然鼻尖一酸,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他一次又一次地被谅解、被包容,就好像他什么也没做错。
于是沈浔不再翻身,四肢僵硬地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假装自己已经沉入梦乡。
一个多小时后,好不容易浅眠,竟然梦到少年往事。
那些曾经真真切切发生在老房子里的故事,又一次,被搬到梦境中的大荧幕上,轰轰烈烈地上演,他是影片唯一的观众,被迫与荧幕上的主人公共情,因为他有与主人公完全相同的经历
阴晴不定的暴力父亲和唯唯诺诺的内向少年,画面是淤青的、紫黑的、血红的。
他原以为,他只是曾经有过一段肉体被困在老房子里的经历,如今他早已长大成人,早已逃出老房子,逃离吊灯照向缺失的木板门时留下的阴影。
但他现在忽然发现,他的灵魂似乎也被锋利的刀片剜去了一块,于是成年之后,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成功地修补,于是他学不会勇敢,学不会依赖,学不会不逃避,痛恨过往又无力改变,厌弃现状却无动于衷。
荧幕上沈母抱住少年躲在卧室,门被反锁,刀片砸在门板上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门被砸破的那一瞬间,客厅惨白的光从缝隙里漏进来,霎时刺向少年的眼睛
沈浔猛然惊醒,止不住地喘息,却是努力压抑着频率,免得又一次将孟远岑吵醒,潮湿的冷汗包裹住他,他在心有余悸之中逼迫自己昏昏沉沉再睡过去。
却又一次坠入同样的场景,被暂停的梦此时又继续,但是幸运的是,这次沈泰安不在。
屋内晦暗不明,浓重的阴影化作成黑色的浓烟,呛得少年快要窒息,梦境开始扭曲变形,他看到少年忽然发了疯似的朝门外跑,奇怪的是,明明客厅和大门只相隔四五米的距离,不知为何,却怎么跑也跑不完,于是少年看着门口捉不到的光,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像在奢望。
翌日早,虽然是周日,又轮到沈浔值班。
午休的时候,和孟远岑用手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对面消息发的勤,和往常相似的话题和频率、用词和语气,就好像昨晚什么也没发生过,孟远岑对他相亲的事提也不提。
对方越是表现得不介意,沈浔越是心里愧疚,他之前许下一个月之内会公开的承诺,并不是缓兵之计,而是真心实意,只不过说,他想找一个合适的时间,面对面地和沈母说至于沈泰安,无所谓沈泰安的任何意见。
从决定在一个月之内坦白的那刻起,沈浔反复地给自己做心理准备,他将不会得到父母的支持,他的公开也不是在征求意见。
这只是一次通知。
他希望他能做到,毕竟他已经被孟远岑坚定地选择过太多次,他也应该付诸行动,坚定地选择孟远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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