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霍珺宁开口,萧桓便继续道:“从前我以为,有爹娘在的地方便是家。”
“可我母妃走了,皇上从来都不在乎我,若不是我要去和亲,就算死了疯了,他也不会过问一句。”
“皇宫能算作我的家吗?”
他说着,否定摇摇头,又自顾自继续。
“从前我一直以为,等我长大弱冠和你成婚,就能去永安候府,就能有家了。”
“可后来呢,郡主以为,永安候府会是我的家吗?”
“这世上,是公主对我最好,是我的娘子,敬我爱我,给了我一个家。”
萧桓却是笑着的。
“霍珺宁,你可知当时我去和亲,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的。”
“与其留在侯府被磋磨致死,不如我死的远些,死在北漠,总不会让母妃瞧见,让她伤心。”
“可我没有死,直到到了北漠,我才真正有了个家。”
“我怎能让你毁了它。”
最后一个字落下,霍珺宁眼中最后一点光也散了。
她颓然坐在地上,半晌,讽刺一笑。
“殿下,是我错了。”
“我一意孤行,我偏执自大,我是个负心人。”
“负心之人不得善终,这是你教我的道理,可我想领悟,只能等来世了。”
话落,她脸色惨白的笑笑。
“后退些吧,殿下。”
“莫要让我的血脏了你的衣摆了。”
话落的瞬间,霍珺宁抽出腰间的软剑,毫不留恋一刀抹了脖子。
宁可一死,不做阶下囚。
她没脸再见他。
第30章
满地鲜红刺目,萧桓闭了闭眼。
霍珺宁死了,死在了他面前。
那个从幼时便惊鸿一瞥的少女,年少情深喜欢了十多年的人,再也看不见了。
萧桓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哭。
可心中怎么痛怎么伤,却无论如何都哭不出来。
好像所有的心痛都成了麻木,他再也为她挤不出一滴眼泪。
脑中一阵接一阵的天旋地转,像是灵魂被一场风暴裹挟,撕成碎片。
“阿桓,我在。”
听见尉兰意熟悉的声音,萧桓这才有了些血色。
眼泪,却无声无息落下来。
他转身,紧紧抱住尉兰意,像抱住汹涌洪水中的浮木求生。
“公主……”
尉兰意一直抱着他,没说话,沉默接下他的悲伤,将他紧紧抱在怀中。
“阿桓,我在。”
我一直都在。
时间一点点划过,面前的地上从一片狼藉变得干干净净,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自始至终,尉兰意抱着他,让人收拾的又快又安静,无任何人打扰到他。
积压多年的委屈需要发泄,萧桓太需要痛痛快快哭一场。
很久很久,直至月上柳梢。
皇宫外静静悄悄,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萧桓终于止了哭声,却仍是紧紧抱着尉兰意。
半晌,他哽咽着开口:“公主,你会不会觉得我背信弃义,是个没良心的人?”
没良心这个词,在萧桓回来后不过短短半天,已经不知听过多少次了。
他有些承受不住。
尉兰意紧紧抱着他,坚定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