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两名院吏,一个捧着木枷、一个捧着锁链,跨了出来。

咏棋一生金尊玉贵,就算最近一年事故迭起、际遇不堪,身边最少也有两三名太监宫女伺候着,从来没有见过什么枷锁。

他看着面前冷冰冰的刑具,心里往下一沉,咬紧了雪白的贝齿,把手缓缓伸了出去。

喀,喀。

两声清脆的金属响声,纤细而白 皙的两只手腕上,卡上了沉重的铁扣。

一种让人几乎晕死的屈辱感,冲上咏棋的眼眶,差点滴坠下来。

张诚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转身,伸手往里面一让,“殿下,请吧。”

炎帝的规矩,对待皇族内的人和对待外面的大臣们不同。

外面的大臣们犯案,为示公平,通常是三司会审。

皇族内的罪行,常常涉及皇族隐私,为避免家丑外扬,反而经常只用一个主审。

也许这一次事关重大,要审的又是前太子,炎帝打破常例,任命了两人审理此案,张诚当然是其中之一。

而另一个,却是咏棋怎么猜也猜不到的。

当他戴着木枷铁链,以无比沉重绝望的心情,走过长长的点着黄豆大灯火的漆黑通道,迈进审讯厅时,一张猛然跳进眼帘的脸,让他当场僵硬了。

剑眉、星目,比一般人还要突出的直挺的鼻梁,骄傲而俊美,华贵沉稳之中英气逼人。

这唇、眼、口、鼻,都如此熟悉。

熟悉到可以把压在心底的百种滋味,全部翻出来,在脑海里沸腾,情不自禁地失声叫了出来,“咏临?”

坐在那的人却全没有咏棋的激动,扬唇笑了笑,“错了,不是咏临,是我。”

听了声音,咏棋脸上骤现的惊讶兴奋,都倏然消失了。

“哦,咏善,是你。”

他怎么了?竟把他们两兄弟给搞混了。

虽然是双胞胎,但身为长子的咏棋从不会把这两个由淑妃所生,只比自己少两个时辰的弟弟给弄混。

咏临,他是个多好的弟弟啊。

聪明、好学、善良,有点儿顽皮,他和咏善不同。

对,咏临他,没有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不像自己的双胞胎哥哥咏善,身上总有一种让咏棋不自在的气息,眼睛偶尔闪过一道犀利的光芒,仿佛要把人从前到后刺穿一样。

“难得,你还记挂着咏临。”咏善穿着四团龙褂,脚上蹬着一双紫色锦鞋,潇洒飘逸的姿态恰如临风玉树,表情平静。

坐在高台后面,他的目光甚至可以说是无害的,从容安然地打量着咏棋。但不知为什么,咏棋却打心底里对他的打量有点畏惧。

咏棋稍稍别过脸,“咏临……他现在如何?”

“咏临嘛……呵,我今天,可不是来聊天的。”说了三个字,咏善可恨地吊住了不再往下说,居高临下地似乎把咏棋打量得满意了,转头去看张诚:“父皇派我来监审,张诚,该问什么,你就问什么吧。”

无情的语气让咏棋一怔。

兄弟们一起在宫里出生,一块读书、一块玩耍,他虽然暗地里对咏临特别溺爱了几分,但对于咏善也从来没有冷落的地方。

到了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就算不是一个母亲出来的,毕竟也该有一点情义在,怎么说话这样冷漠,连一句场面上的好话也不肯说?

自己哪里得罪了咏善? 咏棋百思不得其解。

审讯厅的炉火在咏善等背后熊熊烧着,热着他们的脊梁,驱走寒意,站在另一边的阶下囚,从身体到心灵都感觉到一股惊心动魄的寒意。

张诚打开卷宗,咳嗽一声,开始问案。

“庆宗二十年三月,你是否曾擅自联络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