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朕在官署阅卷累了,出?来散散步,不必掌灯了。”蔺稷退后?两步,返身?朝院门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前些?日子司寝说要重置寝殿,重置了吗?”

司寝论的这桩事,乃布置帝王寝殿。是关?天子,殿中一物一件原都由太仆令占卦布置,不好?随意搁置物件,扰乱龙气风水。

所以缺少的物件会让少府处补足,多?余的物件则收去存好?。

“还不曾。”崔芳回道,“主要是殿下的……”

“让她重置吧,物件该收收,该补补,朕近来军务繁琐,你全权负责不必再来过问,只需告知朕何时可住入即可。”

“臣领命。”

蔺稷处理军务一贯快速,又?是商讨了这般许久的,于是仅十余日后?,中央官署的值守也结束了。

日子进入九月,蔺稷不再留宿官署,搬回寝殿居住。

回来这日是傍晚时分,露似真珠月似弓。

他转入内寝,经过那架落地屏风,看见墙边多?出?一株半丈高的珊瑚景观,旁的再无其他。

“原本这处”崔芳上来欲解释,被?他抬首阻止。

“挺好?看的珊瑚,让屋中鲜亮不少。”他摸着物件,面上浮起温和笑意,眼中也露出?两分兴致,瞧了好?一会,方进入内寝。

当是一连二十来日论政督察,蔺稷确实累了,这日回来寝殿,一觉睡到天亮。

之后?早朝,入勤政殿,午后?歇晌,论政,归来寝殿。

日子同往昔一般,恢复得规律而平静。只是在屏风口看见那架珊瑚景观,他偶尔会停下多?看一会。

他很喜欢这座珊瑚,觉得放在这处刚刚好?,好?在哪里他也说不清楚。但就是觉得,这处就该放它,放了旁的都不合适,惹他心烦又?心惊。

他偶尔也会想起隋棠,基本都是在太医令请脉,论及沛儿身?子的时候。

心道,“你不必忧心,宫中汇集天下名?医,照顾个早产的孩子,总不在话下。不似你当初那般,中着天下无解的毒。”

想了想又?道,“崔芳服侍你日久,我也派去照顾他了。”

隋棠自是安心的,蔺稷自重归寝殿,便再也没有梦见过她。

他饮食如常,起卧如旧。

他们互不相扰。

……

出?征前夕,蔺稷去章台殿辞别太后?,抱起襁褓中的婴孩。

七个多?月的孩子,尽管瘦弱,但还是有些?张开了。观之眉眼,海目星眸,口有唇珠,同蔺稷一般无二,没有半点母亲的影子。

“你可真会长!” 蔺稷颠在臂弯与他说话,眉宇间笑意和煦,“就该这样长,长得全部都像阿翁,不许像旁人?。”

杨氏闻言看他,左右不敢久视君颜,却也忍不住相互眼风扫过。

这日蔺稷离开时,见董真来给太后?请平安脉。如今董真官拜六百秩太医令,除了统领宫中女医奉,原也给林群做助手,南宫中天子的脉案卷宗她也管。

蔺稷许久不见她了,这会看到莫名?多?看了一会。

“孤闻董大夫还不曾婚配,不知身?上可有婚约?”太后?念着蔺稷方才的话,又?见他如今神色,当下会错意,同董真这般开口。

“董太医以后?就在章台殿专侍太后?和小皇子,不必两宫来回跑了。”蔺稷顿了顿,“还有南伐,你也莫去了,安心待在这。”

在哪都是行医治病,董真应是。

*

朔康八年十月初三,蔺稷御驾亲征,领兵二十万入鹳流湖。

之后?四月,与南地伏于此地的兵甲交手,连战连捷。

转年三月,风吹水涌,鹳流湖上千帆竞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