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是?她一个人。

她坐回西侧间的书案前,背诵医书中已经烂熟的内容,伸出指头在?案上默写?。她读的医书比在?漳河时多了一些,甚至还会写?一些字了。

但是?日子却没有比在?漳河时好过。

她很?想回漳河,做漳河畔的小天女。

但漳河其实也不好过,她白日里还是?公主?,有人会拔她种下的菜,有人会把雪扫推到她的草庐前……

她伏在?案上叹气。

又想,在?这里她吃得好,穿得好;在?漳河则有人和她说话,让她治病。

这样一想,她又笑起来。

笑意浮在?她苍白的脸上,阳光下影影绰绰,透明欲裂,裂缝里又透着光,像一张美丽诡异的人皮面|具。

她笑着和蔺稷说,“孤想出去走走,听说青台后面有曲飞池,许多人都在?那处泛舟纳凉,孤也想去。”

她头一回和他提要求,他也得空,当下便答应了。

隋棠记得那一日,是?六月十三。

暑热最盛的时候。

只是?曲飞池中并没有前头崔芳与她说的那般,小舟如?过江鲫,人头攒动。

她在?隐约的光影里,看见了几处人与舟的轮廓。不多,大约是?每道?荷花|径里,都有三两?艘小船,悠悠闲逛。

“殿下与臣来此,总需要考虑安全,所以稍稍清了场。”

隋棠点点头,“我们在?哪里上船?”

蔺稷便牵着她上了船。

他定了两?条水径,每条往来一周都约有三里多。渔夫划桨,缓缓进入藕花深处。浓阴遮过日光,暑气转眼散去,清凉沁透心扉。

荷花清香阵阵,池面上的风吹拂白绫,光影落在?妇人眼眸,忽明忽暗。船头侍女端来冰碗奉给二人,里头是?冰镇的蜜瓜和煮的软烂用冰糖绊过的莲子。

蔺稷不爱吃甜食 ,接了一碗给隋棠。

隋棠侧身在?玩水,扭头道?,“孤腾不出手,你?喂孤。”

蔺稷除了双亲,还没侍奉过旁人。但此情此景,给自个夫人喂个吃食也没什么。

他持着勺子搅拌了两?下,开始喂她。

隋棠并非他送来就吃,她两?手浸在?凉意舒爽的水中,逆波拂游。

池中有专门放养的锦鲤,撞过她的指尖和掌心,偶尔她还能捧到落红花瓣,或是?一截折断的枯荷。

船头的渔夫道?,“夫人若是?喜欢,可捞捕些回去,舱内有网子。”

“孤、我不要。”

锦鲤生来被人涂色观赏失了本真,落红和枯荷都死了还不得自由!

“那花和藕可以折些新鲜的。”渔夫补充道?。

“我不要。”

好好长在?这处,何必圈入四方天地。

“你?还喝不喝?”蔺稷喂了有一会了。

隋棠冲他笑笑,张嘴咽下,转身拂一手水,扬向?他。

蔺稷愣了一下,“你?等着。”

“我不敢了。”隋棠拼命摇头,“郎君快喂我。”

莲叶田田,她的笑明媚得很?不真实,似渡了一层光。

蔺稷想许是?光影炫目之故。

如?斯沉闷的一个人,怎么有这样浓丽的颜色?

但视线莫名就缠在?了她身上。

“郎君,再喂我一口。”她玩了一会,转身拉他袖角。

蔺稷低眉看被扯动的袖沿,心跳快起来,又喂一口,还给她擦了下唇角。

“谢谢郎君。”她的声音也是?脆脆甜甜的,蔺稷如?实想。

出了拱桥,日头大起来,隋棠有些发?晕发?喘,按理应该上岸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