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长案上的男人只让人瞧得一个模糊的轮廓,走近了才?看见?他单手横案
作枕,头卧在上面,露小出半幅面容,却?因眉宇深锁,愁绪蔓延到了海目眼角,现出若有若无哀色。被?满屋旃檀香掩盖,又?熏浓。
剩一只手捂在心口,熏香来而又?散,散而重弥,似他心头绞痛,一阵有一阵无。
隋棠放下烛盏,将一旁的旃檀香掐灭。回?来捧起了他那只捂于心口的手,撸上他衣袖,按揉臂肘间的大陵穴。
一炷香的时辰,蔺稷眉宇慢慢舒展,醒了过来。
“妾在此有一会了,蔺相防范实在差了些。”隋棠闻他呼吸平缓许多,指尖发力戳了下他的大陵穴。
“我不适,你还这般闹我。”蔺稷蹙了下眉拍开?她的手,自?个拂下衣袖,“旁人轻易入不了大帐,更近不了我身侧。主要,我嗅到你的气息了。”
“帐外遇到怀恩法师,他与?我说?了。后来林群也过来回?话了,说?你没有提前发病,就是这段时日太辛苦。昨个又?熬夜所致,有些微恙。”隋棠瞧着男人从她掌中将手抽回?,有些恼道,“让医官看过病,且抓紧歇下,何必再见?怀恩。”
“我与?他论经,静静心。”蔺稷伏案太久,手足发麻,看她一眼示意她自?己歇下,一边无奈道,“知你不喜欢他,下次不让你们?撞上了。”
“你喜欢的人,我不会生厌。”隋棠坐了一路马车,腰背泛酸,这会坐不住只站着撑腰捶揉后背,“只是我也好奇,你”
隋棠歪头瞧他。
“我如何?”
“你这样一个人,怎会爱好佛法,同怀恩这等方外之人结成忘年交的?”
屋中熏香淡了些,但还是雾蒙蒙、甜沁沁的绕人心扉。妇人乌发黄裳,髻上腰间皆以白玉作缀,豆灯烛火里,清丽似高枝盛放的玉兰。
“许是前世的缘分。” 蔺稷顿了片刻,低声吐出话来。
隋棠腰间松泛了些,嗔他一眼,“走吧。”
“去哪?”蔺稷问。
“天都?黑了,你说?去哪?”
蔺稷环顾四?下,这才?意识到除了案头一点油灯发出暖黄色的光,其余皆入黑暗,灰蒙蒙一片。
独她明亮而已。
“我还没问你,昨个让你早些回?榻安置,如何一夜不归? ”隋棠踱近他身侧,居高临下看他。
“昨夜有些晚了,怕扰到你。”
隋棠瞪他,“好好说?话。”
蔺稷捏了捏她拂在他面庞的流云广袖,却?就此放下不握她的手,垂眸不语。
“今日我不来,你可是打算今夜宿在这处了?左右也是我前头说?的,若是事多繁忙,不必来回?跑。”
蔺稷低笑了一声,眉眼也不敢抬起,“都?说?妇人孕中少智,如何我家的愈发伶俐?”
“今日三?村星火残烟未尽,我看见?便明白了七七八八。”隋棠揽袖捧来烛台,绕过长案一角,目光落在未曾卷合的地图上,看着那三?处村落,又?看三?村后头的其他村庄,眼中亦含悲悯,“那两百余人自?是无辜,但若放他们?离去,定是怨声载道,流言如滚球而起。最先乱的定是八村两县,而后是就近的丽阳郡,和安郡……他们?或逃或反,直接影响南伐的进度,若是只影响也就罢了。但他们?还会成为旁人的刀聚势捅来,到那会你再还击镇压,只会死更多的人,流更多的血,如今 ”
隋棠在黑暗中同蔺稷眸光接上,回?来方才?的位置放下烛盏,一点微弱光芒亮在彼此身前。
视线纠缠中,依旧是居高临下的姿态,她伸手抚他发顶,“如今,你做得很好。”
隋棠掌心温暖,若是放在平日,蔺稷已经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