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稷坐下身?来。

“还有,殿下她不要老师,方医官也不要。” 董真抬起眼睑硬着头皮望向周遭的人,最后面对蔺稷道,“殿下说,她从来不为人在意,也不奢望有人听她话遵她意,更不敢奢望能对她有几?分尊重。唯盼着蔺相能看?在未见天日的孩儿尚且无辜的份上,容他在母腹之?中,安稳度日,少受牵累。”

“她说,由?属下照顾她便可。”

蔺稷抬眸看?她,越过隔断屏风又看?内寝方向,原本露在广袖外的手缩回袖中,无措又无法地搓起,许久低眉轻语,“如此有劳了?。”

至此,蔺稷每日都往返甘园和鹳流湖大帐之?间,左右就三里路,骑马不过一炷香的时辰。

但隋棠不要见他,他怕惹她生气便也不敢去见她,很?多时候都是?他晨起离开,或是?晚上等?她睡熟了?,方进屋看?她。

但隋棠孕中睡得浅,一点声?响就极易惊醒,醒来看?见他,初时还能和他对望两眼,然越看?越生气,只哽咽让他出?去。

五月底的一日,许是?夜中贪凉,晨起额头滚烫,竟起高烧,幸得在晚间时候退了?下来。

六月上旬,最是?暑热,隋棠一点胃口都没有。即便蔺稷给她换了?数个厨子,都无济于事。

六月中旬起,她原本已经结束的孕吐,又重新开始。莫说饮食,连药膳、安胎累汤药,都是?吃多少吐多少。孕吐无法控制,亦无药物可止。

蔺稷看?着医案卷宗,心口窒闷。

且按照董真记下的全部脉案、医案,隋棠这厢养胎养得很?不好。

医案给诸医官会诊,结合董真现?测的脉象,一直认为隋棠乃因长期的情志内伤,忧思恼怒,致脏腑功能失调,气血运行?受阻,进而使气郁结于心胸。方有了?近来的种种不适。

孕期养不好,一来母体伤,子嗣损;二来就怕生时不顺,引发更险的事。

这日,其他医官散去后,董真尚且留在蔺稷身?边,开口道,“蔺相当听明白了?,殿下实乃心病。好好的身?子,因心结困成这般。”

蔺稷颔首,“我?自然愿意和她说,可是?,她连见都不肯见我?。我?就怕她看?我?一眼,就又激动盛怒!”

他低下头。

与隋棠当日闻自己不能生育竟是?一般模样。

如同犯错的孩子。

“蔺相若当真愿意与殿下坦白一切,属下去说,去劝。”

“多谢!”

这日晚间,时值南地急报送来,蔺稷在鹳流湖开加议会。

甘园月色如水,隋棠慢悠悠用完一碗牛肉汤饼、一盏烩软金果的晚膳后,这会才不到一个时辰,又开始用牛乳小天酥。

她靠在榻上,将最后一口小天酥用完,缓了?缓道,“他是?不是?病了??病得原比我?想象的严重?多严重呢?”

从手钏到医案,从范氏到病情,董真尽数告知,原与隋棠来鹳流湖前,料想的

差不多。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他到底病的多严重。

董真如实告知。

隋棠听后半晌,轻轻点了?点头,“今也蔺相回来,和他说不必两头奔波,留在鹳流湖吧。”

“殿下,臣说的都是?实情,不敢再有隐瞒。”董真看?不出?她神色几?何,只尽力解释道。

“孤会唤他回来的,就这几?日,容孤静静。”隋棠冲她笑了?笑,“你清楚的,孤的身?子很?好,经得起今日听到的事。”

隋棠这夜歇下,脑海中来回都是?两个字,“十年”。

蔺稷留在鹳流湖的第四?个夜晚,梦见前世,隋棠难产而亡的样子,再控制不住,策马欲回甘园。

但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