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有个适应的过程的。”那开口之人的语气里,满是被田丰听了个明明白白的骄傲,“或许等再过几年,关中也能有此地的这般风貌。”

他们两的交谈声音其实不算特别响,但因这车轮马匹的声音并不算很响,他们说话之处又正在田丰的车边,让田丰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不是很想暴露出自己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楚明白的事实,干脆掀起了另外一边的车帘,朝着外头看去。

三年前他曾经见过并州在秋收之后的景象,今年则是还未收割的状态,只隐约看得出确实有不少麦子是空壳干瘪的状态,收成大不如去年。

但从田丰的视角看去,这些人在把玩着田中麦穗之时所展现出的模样,并非是因为歉收而出现的怨天尤人,而是一种该当称作平静的神情,就好像这只是四季之中必然要经历的一个阶段。

这种接受现实又显然不是因为对生活苦难的麻木。

只因当他们行过田丰所处的车队之时,又说起了并州这边的各处工厂都开始了秋冬季节的招工,修水渠和挖水井可以直接领粮食结算工钱,又有人说起了多亏州府在背后操纵,就算有人想要趁机高价兜售粮食都做不到。

早年间的并州是绝不属于中原地界的,或者说为乔琰所掌握的幽州、并州、凉州、益州这四处,就没有一个按照前几年的标准评估是算中原,可如今,或许对这些平民来说,能生活在这几州,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田丰听得有些恍神。

大概是他掀着帘子的时间有些久,忽见有个骑着小马驹的少年行在了车队的附近,朝着他看了过来,问道:“使君要往何处去,先前似乎并未见过您这样制式的车驾,是从京里来的长官吗?”

田丰觉得自己大概没看错,在对方朝他发问的时候,除了对他的好奇探寻之外,还有几分隐藏的恐惧,像是担心因为他的到来而打破了自己平静的生活。

这种和他身处弘文馆的时候往来之人有别的目光,让田丰远比任何时候都要直观地意识到,他如今所处的是一片和冀州迥然有别的环境。

这少年人挎着的背包外还露出了一份乐平月报的纸筒,看这背包的分量和年龄,他极有可能是书院内的学生。

对这些还未成长为栋梁的希望,田丰也不免将自己的语气和缓了几分。

总归他这趟往幽州的行程并不涉及到保密,他便开口回道:“大司马的属官在幽州立下了战功,我等是奉命前去嘉奖的。”

那少年的眸光顿时亮了起来。

他连忙问道:“敢问其中可有张文远将军?”

这就不是田丰能在此时告知于他的问题了。

不过这少年显然也颇为知情识趣,在眼见田丰微笑不语后转而说道:“若是其中有文远将军就再好不过了,他如今既是上谷郡太守,幽州之战他论理也该有出兵。不瞒使君,我等雁门郡出身的,大多感谢文远将军当年以武猛从事戍守雁门,令鲜卑不得入境劫掠之恩,如使君有机会见到他,劳烦代我等转达一句致谢。”

“不耽误您的行程了,我先回家探亲去了。”

他朝着田丰挥了挥手,便骑着自己那匹脚力远不能跟战马相比的小马驹远去了。

田丰又朝着对方举止鲜活的背影看了许久,这才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