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五年的到来,让关中地界上的繁杂事务不在少数。

荀彧、陈群、卫觊被调往洛阳,都难免让关中少了些可用的人手。

在元月初七,乔琰又将秦俞也从长安暂时调往了洛阳,为给洛阳地界上的官吏做个简单的培训,以应变人口激增的环境。

这份调令还有另一个缘由。

长居益州的徐庶因益州南蛮战况和蜀中治理的种种情况都需要回返洛阳向乔琰述职,也正好可以在洛阳和母亲团聚两日。

少了这几人在长安,王允、黄琬等人身上的负担又更重了些。

又因天子在病中,大多事务还需要先经由三公府商定,将与会地点定在王允府邸中,光是七日之内便有两次。

刘备将那封血书藏在了自己的被褥之中,将那条腰带上被拆开的丝线给重新缝合了回去,随后便等起了对他来说最合适的登门时间。

多年间所见所闻,和他经历过的种种战事,让他在踏入司徒府中,恰好遇上了同来此地议事的程昱,也能轻易地做到面不改色,就仿佛只是来参与讨论的而已。

年节之后对汉室宗亲和外戚的往来接待,都由宗正这边负责,刘备作为内官长,确实有相应的文书奏报,哪里能看得出是因为一份特殊的血书才来到此地的。

但在他入席就坐后,便开始留神起了他面前的每一处细节。

既是要同王允会面,且尽量不引发旁人的怀疑,绝不可能是由王允抓出他文书之中的错漏之处,将他单独留下谈话,只有可能是以见缝插针之法与他搭话。

刘备转了转面前的记录所用墨笔,便发觉在笔杆之上有着微不可见的刻字痕迹。

他神情未变地以手触碰,努力辨认出其中所刻,乃是“井匽一会”四字。

这话说得文雅,但实则说的是让他前往这司徒府中的厕所一见。

在议事进行到农桑屯田之时,刘备便趁着众人的视线绝不可能落在他的身上,小心地退出了厅堂,寻了门口恭候的仆从问询了如厕方位,快步赶了过去。

他脚步虽快,却并未露出什么急躁之态,谁若见了也至多就是觉得,他这是因为冬日天寒,这才走得稍显急促了些。

但在迈步进这避风之地的时候,他便见到了提前来到这里的刘扬。

这位皇子到底是如何来到王允府邸的,刘备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在二人四目相对后,这位大汉皇子便已冲到了刘备的面前,眼中含着一抹实不难分辨出的紧张和期许的情绪,甚至一把握住了刘备的手。“玄德肯来此地,我与父皇的这封信便并未白写。”

刘备的目光下意识地在刘扬的手上扫过,并未发现在他的手上有一点曾经受伤过的痕迹,只有这数年间养尊处优的状态。

可还没等刘备评判出刘扬书写那封血书是否心有不诚,他便见到对方从袖中摸出了一块玉珏,呈递到了刘备的面前。

刘备顿时一怔。

这块玉珏他是曾经见过的。

在……老师卢植的身上。

而现在,这块玉珏出现在了刘扬的手中,被他小心地托捧着,“玄德,眼下还忠于我大汉宗室之人实已是凤毛麟角,若非卢公亲口承诺你仍为汉臣,又有济世救民之心,我与王司徒绝不敢将此等重任交托到你的手上。”

“天下刘姓子弟万千,便是那荆州牧刘景升之子位列太仆卿之位,在我等出言试探之间都不敢与乔烨舒抗衡,谁知其中还有几人心中有汉,而非只有富贵锦绣前途。”

“您此刻后悔,我等就当从未见过你,你今日只是与会而已,但我希望玄德能看在我父皇并非庸主的份上,助他一把!”

刘备的心中在一瞬间闪过了无数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