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很少会让孩子们吃饱。

惯用的借口无非是民政拨款延迟,战后经济缓慢复苏、社会捐助有限。

百来个年龄不等的孤儿,每顿吃食按巴掌大小分拨,无论男女,都饿得一副纤姿柳态、形销骨立。

每逢这时,院长总会露出满意的微笑。

她永远顿在拐角楼梯口的阴暗处,审视的目光一一落在十来岁的孩子身上,像在掂量一件待贾而沽的商品。

最近被领养走的孩子越来越多了。

陆鹤璋留心观察了一番,注意到男孩被领养时岁数较小,大多在13岁前就去了领养人家庭,而女孩则多数要等到14岁往后。

而明天,就是他13岁的生日。

生日当晚,陆鹤璋被额外恩赐了一杯温热的牛奶。

甜甜的,四周起沫子。群⑦①零⑤88%⑧⑤⑨〃零ˇ追更

他喝得很干净。

一夜无梦。

再醒来时,少年已经不在自己温暖窄狭的小床上。

四周黑黢,伸手难见五指。

他被套上不合身的、较小一号的新衣服,鼻尖是咸湿的海风味儿。

少年慌张站起身,脚下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脆弱的铁皮,伴着动作“哐啷”一声,略微颤动。

“坐下。”

陆鹤璋这才发现,角落里还蹲坐了两个陌生人。

一男一女,举止亲昵,瞧模样三四十岁左右,波斯尼亚语说得并不熟练,显然不是波黑本地人。

“你们是谁?”少年问得小声。

男人嗤笑一声:“买你的人。”

他下流的目光沿着陆鹤璋瘦瘠的背摸索:“你们院长,把你卖给我了。”

对方每说一句,少年的脸就白下去一寸。

他是知道的,有些上流社会的绅士不过只穿了层人皮,实际私底下最爱玩些脔童幼女。

昨晚那杯牛奶,或许里面加了不干净的东西。

男人身侧的女人妩媚地叫了声“Ivar”,妖娆攀附上他的手臂,试图把对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又极不耐烦地朝陆鹤璋掷了几包东西。

食物、水、还有拆封过的纸巾。

“那个角落留着你用。收拾干净点,味道大。”

“用什么?”

女人促狭的目光向下移,微微努了努嘴。

“在海上,没有蛇头的吩咐,无论是吃饭、睡觉…还是上厕所,都得在这儿。”

她说完就侧窝进了身侧男人的怀里,好整以暇地期待陆鹤璋下一步的动作。

少年握紧了拳头,默默坐回了角落里。

“那蛇头…什么时候会来?”

“运气好的话,一天一两次,运气不好的话…”女人拉长了音调:“你就等着…尿裤子吧。”

她轻轻吹响了口哨,戏谑的目光落在身子缩紧的陆鹤璋身上。

事实证明,陆鹤璋当天的运气与被当作利益交换的灾祸两厢悖斥。

不多时,这一方暗黑逼仄的空间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身后倚着的铁皮板松动,他警惕地往侧边让了让,直到被人“哗”一下拉开,少年这才发现,自己背后其实是道门。

来人头脸被一层黑布笼住,似乎并不情愿以真面目示人,即便如此也难掩周身凶恶气息,他低头,冲Ivar说了句什么,手捏作拳在铁皮上敲了两下,以示催促。

两边交谈说的是全然陌生的语言,来往几句后,三双眼睛都顿在了陆鹤璋身上。

女人附在Ivar的耳边交代了一句,对方不情愿地起身,伸手攥住了陆鹤璋的腕子。

“走吧。”

他们似乎没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