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拿,不听。”他干脆抱着平板趴在床上去了。
段洁走过来,脸上摆出一副大大的笑容:“乖儿子,你哥哥给你讲题你得听呀,他考上S大,你考上B大好不好?你还记得当初学校奖给你哥的钱吗?B大的比S大的更多,到时候妈妈一分也不拿,都是你的,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志文这才不情愿地放下平板,坐在了书桌前,但一下午也没个消停,不是说头疼脑热就是拉肚子去厕所,然后一去就是半小时。
时针不知不觉来到了七点,今天下午跟踪魏黎的计划自然是泡了汤。
晚上吃饭的时候,段洁夹了好几块红烧肉给志文,夸奖她小儿子真棒,一下午都坐得住了,未来肯定有出息,考上B大简直囊中取物,到时候娶个B市白富美,让她再在亲朋好友面前扬眉吐气一回。
姜津吃着碗里的几棵青菜,没有吭声。
段洁一天在两个儿子前都展示了自己的威严和权力,这时候有点高兴了,八字眉都舒展开来,再给姜津一个甜枣:“今中午说话是妈不对。你好好教教你弟弟,毕竟这房子都是你高叔叔的,咱娘俩又不姓高,算是外人,他能接受你已经是好心了,要是落在现在,谁会要一个带儿子的离异女人?都嫌累赘。”
一直沉默的高丁此时开口,昏黄的灯光在地中海的头顶摇摇晃晃,此时的他像一个识大体的理中客:“你妈性子急你也不是不知道,说到底不还是操心你们俩吗?那些话听了就过了,别放在心上。”
中年男人常有两种典型,一种是在酒桌上胡吃海吹指点江山,不知道的还以为核按钮在他手里握着,一种是家庭事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高丁属于两种结合,每次有矛盾的时候说个闭幕词一样没意义的话,他还觉得自己尽到了一家之主的责任感而沾沾自喜。
段洁连忙附和:“对呀对呀,你能考上S大都亏了我和你高叔叔。”
他们一唱一和说得实在太好听,姜津都快觉得自己的记忆有偏差,明明自己十多年一直在各个亲戚家漂泊打地铺,再穷苦的小孩起码都有一张正儿八经的床,他不仅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连席梦思都是奢求。
也许是他中考成绩考的还不错,段洁可算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大儿子,不知道怎么说服了高丁,高中三年才把他接回去。
离异家庭的小孩在亲戚家长大,各种白眼和蔑视是常态。这个阿姨家里住住,直到不耐烦就让他收拾行李去别的姑姑家住。他们都把好吃的、有营养的东西藏起来,等到姜津不在家的时候吃掉。十六岁之前,姜津在餐桌上多加块肉都会引来刻意的咳嗽,他就不敢吃饱了。
慢慢地,常年的食不果腹让姜津忘记了饥饿感。吃饭只是变成了一个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吃了就行,至于吃多少,吃了什么,有没有营养,不用在意。
姜津吃完饭又收拾了碗筷和桌子,已经九点多了,他走到自己之前住过的房间,想收拾一下今晚住。打开房门一看这儿变成了杂物间,堆满了箱子和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看不见床的形状了。空气里都是灰尘的味道。
段洁在沙发上哔哔啵啵嗑着瓜子,头也不回:“你房间没人住就放了点杂物,现在又不晚,你回学校去呗。好歹一千多的住宿费呢,不住白不住。”
合着她一开始就没想让他住下,即使她清楚从这骑车到学校得一个小时,小区门口的国道都是乱闯红灯的大货车,事故频发。
姜津擦干湿湿的手,洗洁精刺激他的伤口细细麻麻地疼。他没说什么,毕竟一向沉默寡言,骑上车,迎着夜风,又踏上了回学校的路。
高速行驶又狂摁喇叭的货车在他身旁呼啸而过,对面的远光灯看得眼睛直花,夏夜的凉风钻进他的袖管鼓得空荡荡。姜津骑得慢吞吞,听着生锈的车链吱呀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