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撞上树干,地?上散落的树枝从?眼里直插进?后脑,当场就死了。

因为那里实在偏僻,村民不常去,天气正热,过了好几天才寻着臭味发现已经高?度腐败的尸体,面目全非,报警之后才确认的身份。只是那棵梨树,村子里没人知道那是谁栽的,好像一直都在那里。漫山遍野的野树多了去了,追责也追不到任何人头上。

因为在村里魏勇本来风评就不好,还是逃犯,这?件事就这?样草草揭过,没人再去追究他为什么出现在C市。毕竟他们?可不想知道无赖怎么想的。

这?几年国家提倡火葬,所以就直接把魏勇烧成了灰。至于骨灰怎么处置,村委会拿不定主意,还是给死者唯一亲属打去了电话,看看要?不要?放在公墓里。

“不用。”魏黎漫不经心地?回答,“就随手扬了吧,田间地?头还是猪圈羊圈,你们?怎么方便?怎么来,我?都行。”

然后他挂断了电话,跟姜津说了大概情况。

姜津刚才看他的表情隐约猜出来点什么,现在又听到亲口说的事实,上前亲了他侧脸一下,感叹一声?:“好巧,果然恶人自有?天收。”

魏黎嗯了一声?,没再说话,然后搂住姜津,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津看着他的发旋,忍不住说:“你刚才好像小猫小狗啊。”

毕业前,他最后一次去喂毕加索,人家吃饱了就趴在猫窝里不动弹,极致放松、对周围毫无警惕的时候,它才会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肩背都塌下去,然后缩成一团美滋滋地?睡觉。不知道它还记不记得他。

魏黎忍不住笑?出来:“是吗?”

“对啊。”

魏黎模仿小动物那样蹭蹭他的胸膛,又低声?笑?了一下,姜津也笑?。两个人就这?样赤/裸裸抱着,谁也没有?动弹。月光洒进?来照到他们?身上,薄汗显得亮莹莹的。

世界又重?新归到一片寂静里。

不知过了多久,凉风吹过两人的发梢。魏黎突然轻声?开口:“其实我?不是什么好人。”

“且不说世界上也许就没有?好人坏人之分,就算你再怎么样我?都喜欢的不得了。”

“但你跟我?不一样。”

如果没有?当时姜津的阻止,他只能不可自控地?滑向另一端的深渊。

“一样的。”姜津看不到他的脸,只能搂他搂得更紧了,“我?们?都是一样的,我?只是回应你心底的声?音而已。”

就像在茫然大海中,两个频率相同的无线电频道,突然间他们?接通,然后听到另一边的声?音,欢呼雀跃。

魏黎不再说话了,又过了一会儿?,姜津感到胸前那块皮肤上有?那么一点点凉意。

有?些事情说来就是很?奇妙。在外人眼里完美的、无可挑剔的魏黎,其实也只是一个遍体鳞伤的小孩,跟阴郁孤僻的他相差无几。刨除外在皮囊,他们?本质相同。

他狡诈,虚伪,扭曲;他记仇,卑劣,恶毒。但是,那又怎么样?

人性复杂多变,他们?也活该天生一对。

姜津静静靠着魏黎的身体,聆听与他相同的心跳,感知着对方的眼泪在自己身上滑落。眼泪和皮肤接触的瞬间,他也从?心底泛起一股密密匝匝的酸楚,没有?缘由,就这?样难以自抑地?湿了眼眶。

兜兜转转,能遇到彼此是苦难人生中最幸福的事情。情绪同频,你高?兴时他欢呼雀跃,甜蜜时就是双倍的缱绻,而悲伤时他也落泪。

姜津突然想起来大学?时他在论坛里发的那个贴子,有?评论戳破他的心事,说他暗恋魏黎,接着有?人说魏黎罪不至此。

看吧,两个不完整的灵魂相互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