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一开始那种想要“报效国家”的想法已经没有了,觑着眼前Alpha的脸色,他有种自己马上就要被医闹的不详预感。
做这行快二十年了,倒霉的时候,他牙都让跑来医闹的病人家属揍掉过一颗。特别是Alpha,火气大起来跟他家小O肚子里的小孩是他专门给治死的一样。
别的患者他还可以悄悄摁报警器,让楼下保安上来挡一挡,但眼前这位是统帅独子,这孕检报告单上初具人形的胚胎说不定还是统帅孙子,真要闹起来,说不定他现在就可以离职回乡去乡卫生所上班了。
好在他坐诊这么多年,也有了一点经验,他没怎么犹豫,很快便避重就轻地回答道:“当时胎儿的情况看起来还挺健康的,而且理论上没有生理学父亲本人签字的话,就算他本人有终止妊娠的意愿,我们医院也是没法给他做手术的。”
“孕期信息素缺乏症……”傅向隅重复了一下这个名词,继续追问,“这个会很难受吗?”
“会的,”医生脱口道,“他本身性别是Beta,能够分泌的信息素十分有限,很难对胎儿起到安抚作用。胎儿缺乏信息素,那必然就会导致母体的妊娠期不良反应加剧,其痛苦不亚于丧偶后又尚未洗去终身标记的特殊人种。”
傅向隅沉默了很久,然后才开口问:“缺乏信息素的话,孩子还能顺利生下来吗?”
因为实在太怕被医闹,医生干脆选择了一个较为中听的说法:“还是有可能的,如果胎儿在母体顺利待到六个月及以上,有条件的医院还是可以把孩子保下来的。”
“20毫升的高浓度提取液……够不够他坚持到六个月?”
医生道:“这个不好说,但如果又是高等级,又是高浓度提取液,希望还是很大的。”
傅向隅其实私心更希望秋池一开始就把这个孩子拿掉了,否则他不敢想象他一个Beta,在失去了唯一稳定的工作以后,一个人怀着小孩,还要照顾生病的妈妈,到底是怎么活下去的。
可他也了解秋池,这个人喜欢小动物,也喜欢小孩子,是个很有耐心又很善良的人,傅向隅有种直觉,秋池可能不会舍得把这个孩子拿掉。
而且医生也说了,如果没有自己的签字,医院无法给他做手术。
*
方家主宅。
傅向隅很早之前就听说过这个传统的大家族。老宅院保持着古朴的中式风格,青竹小径后遇假山造景,不知道从哪儿引下来的山泉“滴滴答答”地坠入小池塘。
庭院设计的蜿蜒曲折,进来后几乎是一步一换景。
长辈们在客厅里说话,傅向隅和方一珂作为两个资历不足的晚辈,只能在外面廊檐下候着。
两人没话可说,于是方一珂只好看向那一方水珠轻溅的小池塘,他不自觉地转动着中指上的订婚戒指。
“你现在多少岁了?”先开口的人是傅向隅。
“二十一。”他愿意跟自己说话了,方一珂似乎是以为他要改变主意了,所以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傅向隅看了他一眼:“问你的真实年龄。”
“就是二十一啊。”方一珂笃定。
看他那副天真到有些愚蠢的样子,傅向隅干脆收起了自己无聊的好心。
“算了。”他说。
方一珂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里面的谈话已经结束了,傅霁和前任统帅去了茶室继续喝茶,温怀则离开客厅,来到廊檐下,他朝着方一珂笑了笑,还是原来那样温和的态度:“一珂,你母亲找你。”
方一珂回头看了眼傅向隅,然后才转身进了客厅。
傅向隅看着温怀缓步走到自己旁边,说:“方老很开明,但到底是我们失约,总是要赔给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