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能地亲近树木花草,而现在是苔原上开花的时节。
巨大的月亮冷酷地悬挂着,剩余的雪簇拥了小小的碎花,下班了的温格洛特坐在树枝上望着远处亮灯的木屋,突然发现了不对。
一线狭长的光很难形容,它明明是光,却让人觉得阴暗而可怖垂直落下,让温格洛特头皮发麻,危险预警在脑中翻滚嚎叫,他瞬间连用了三个传送术逃跑。
接着,苍穹像是帷幕一样被撕裂了。
这不是一种夸张的修辞手法,天空字面意思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口。从那伤口之间,温格洛特看见了无尽的黑色夜空,以及涌动的、令人作呕的异种浪潮,它们伴随着坠落的星星从裂口中流淌下来,连月亮都遮蔽了。
在那堆怪物背后,堆在同一个眼眶中的密密麻麻的眼珠遥遥地瞥见他,随即无数的信息冲入他大脑内,几乎要把头骨撑裂。而他有预感,在此之外还有东西,冷酷地、傲慢地注视着一切……
“虽然很少,但是那片区域有人居住,我当时只顾着逃命,没有去救人,”温格洛特握着王予之的手用力了一些,“等到白天异种平息下来的时候,我带人去搜救,就只在废墟中找到了分不清身份的尸体、苟延残喘的居民……还有你。”
小小的混血精灵胸口留着陨石碎片击中的伤,血肉模糊,生命垂危。
本着对当时无能的自己的愧疚,温格洛特收养了利斯曼,而现在,这份愧疚跨越时间,又沉重地压在了温格洛特心脏上,只不过第一次是出于道德,第二次是出于父亲对孩子的爱。
他越爱,越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本来有机会救下对方的亲生父母,然后又因他的孩子切实地只是他温格洛特的养子而快乐,复杂的感情发酵成苦涩的酒,最终被日夜摇晃着喷涌而出。
“我不能奢求你不怨恨,但是……”温格洛特又恢复了枢机的理性,冷酷地分析道,“异种扎根了这么多年,我们铲除的不过是边角。随着你逐渐深入,总会有一天触及真相,那么从我口中得知,总比从随便哪个角落听到流言要好,省去你抽丝剥茧的时间,可以直接质问我。”
王予之听完只觉得温格洛特确实厉害,直面了类神的东西没有发疯也没有崩溃,甚至第二天就能扛住恐惧去救人,在道德与意志层面已经超越了无数人,但正是这份道德感约束他至今。
“你做了正确的选择。”王予之说,“唯一的错误是把自己放在了神的位置。你无法全知全能,在当时的情况下一个人也对抗不了异种潮,如果你在当晚死去,那么我和后来被你救下的人也活不了。”
即使是王予之彻底带入利斯曼这个角色,他也不会产生什么负面情绪,要求好人成为圣人是一种可耻的行为,人应该学会感恩,而不是得寸进尺地问能救下我为什么不把我的父母一起救下。
温格洛特没说话,他只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把脸靠在王予之头上。
“睡吧,”王予之艰难地用唯一一只能动的手替1.5只精灵盖好了被子,然后生疏地拍了拍温格洛特的背,“睡吧,睡起来又是新的一天。”
温格洛特的胸腔微微起伏,呼吸急促,王予之以为他哭了,转头发现这家伙在黑暗里笑得发抖。
“你未来要是这么安慰别人的话,会被甩的。”他说,“没事……坦白之后我轻松了很多,我并不脆弱。”
王予之面无表情地抬手捂住温格洛特的嘴:“闭嘴,睡觉。”
谈心半晚上的养父子睡成了一团,王予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压根起不来。
他费力地把自己从被子和温格洛特的手臂与双腿之间拔出来,抬头发现精灵枢机早就醒了,看到他看过来,还眨了眨蓝色的眼睛。
王予之把被子拉到温格洛特的头上,给他盖好,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