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问舟见状有些踌躇, 喉头动了动,却仍然没说话, 浑身上下的戒备散了些, 乌黑的眸中防备中带着困惑。

郑沅趴在床上好生缓了会, 等额头上热辣辣的痛意逐渐褪去, 这才撑起身子来, 索性坐在那,将散在颊边的发丝随意拢到耳后, 抚了抚身上变得皱巴巴的裙子,微微仰起脸看他,语气无奈:“我只是想帮你。”

江问舟将身子微微借力靠在墙上,好撑住自己不倒下。

他低下头去,正好便对上了女子大而圆的杏眼。

“你可能觉着很怪,我做什么要多管闲事。”郑沅语调放缓,带着诚恳,“其实我也是有所求的,你既然认得我,想必也听说过我的事了,可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掺和那些事情,想来说了你也不会信的。但我如今身处之地实在难堪,门窗都坏了,想要修缮也没门路,前阵子生了病连个医官都唤不来……我身边只有这么几个人,都没人能出了永巷那道门的。”

掖庭在永巷深处,郑沅的双腿被限制在苦竹园内,萧娘子与婵娟能活动得远些,但他们也被限制在永巷那道永远都有禁卫看守的宫门内。

“我想帮帮你,也希望你能帮我。”郑沅只能这样说,才能将自己怪异而冲动的行径粉饰得理所当然些,她垂下眸子,一字一句道,“我才十六岁一辈子都只能留在这里来,可我想过得好一些,至少……不要那么狼狈。”

江问舟捏住自己的衣袖,袖子在方才被撕扯断了一截,他又往下扯了扯,勉强遮住了自己的手腕,别捏住自己的袖子,没有动了。

郑沅眼角能瞥见他的动作,他只是沉默着,也不知有没有听。

她惨然一笑,头埋得更深了:“贸然相求真是抱歉,若是你觉得为难,便当我没有说过吧,我这儿种了些白接骨,能止血,你……敷了药再走吧。”

“江问舟。”

“我听邓五两这么叫你……”

郑沅最后尝试着轻唤了他一声,他垂下眼睫微微颤动,没有回应。

随即,院子里咚咚咚的捣药声停了。

“药好了。”冯山海拿着药盅进来。

郑沅慢慢从床上起来,有些落寞地对他笑道:“你敷药吧,我先走了。”

听闻郑沅要走,冯山海便将药盅随手往他怀里一塞,便也要跟在她身后离开,他还惦记着她今日的赏钱呢扔鞋子一两、捣药二十文,合计一两二十文。

“咳咳。”江问舟突然咳嗽了两声。

郑沅回过头来。

冯山海为了二十文钱捣药捣得卖力,白接骨被砸成了细碎的沫子,混在绿色的草汁里。江问舟用手指轻轻一蘸。

郑沅刚站起来,两人离得很近。

江问舟朝她微微移动了些许。于是,下一秒,她的额头便触碰到了一只冰凉的带着稍许湿润的手指。

随即,额头上传来一丝刺痛,原来刚刚她摔在床榻上,被烂草席磨破了皮。她自己没注意到,却落入他眼里。

“谢谢。”郑沅又高兴起来,见他抱着药盅不动,心下微动,便道,“你若是不便,便拿回去敷吧,我找个油纸给你包起来。”

屋里便有油纸,冯山海裁了一张,替他将草药包好。

这么一说,江问舟便仿佛松了口气一般:“多谢淑仪赐药,问舟告辞。”

他声音沙哑,总算说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

郑沅微微颔首。

他便别开视线,一步一晃地走出门去。

郑沅没有再拦着,她站在原处看他的身影,他的脚步还是有些踉跄,却没有伤到骨头,想来日后不会因为接骨不及时而落下残疾了。

总算没有白折腾。

郑沅走到院子里去,发现春草围着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