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人提点, 怕是他今日落在别人眼里的,但那人没出现, 便是不想管,倒也算了,老太监后脑生疼,现在脑子还嗡嗡作响,虽然还有气,但也不敢再发了,心里已有退意。
老太监回头看了看,江问舟还捂着胸口蜷缩在地,满头冷汗,脸也苍白,却还是连声求饶痛呼也没有,他大半张脸仍旧埋在衣袖中,看不清表情,唯有脖颈暴起的青筋能显示出他此时的忍耐与痛苦。
“真是晦气,呸!”老太监又往他身上使劲踹了一脚,再狠狠唾了一口,这才不甘不愿地揉着脑袋骂骂咧咧地转进廊房中,“砰”地甩上了门。
良久,夏日的午后又恢复了宁静,树上的蝉像是也被眼前的事吓坏了,躲在浓郁枝丫间哑了好久的嗓子,这才“知了知了”地叫起来。
等了好一会,见再没什么动静,郑沅才从假山后头探出半个脑袋。
她的脑袋上头又悄然跟出了两个脑袋。
三人往廊房那头探看半天,确认那老太监没动静了,才微微松了口气。
郑沅扔只鞋子已是冒险了,在没有道具护身、系统剧透的金手指帮衬下,自个又是个无权无势的冷宫妃子,确实也怕惹了祸。
但她也没法子视而不见。
在这些世界里,他是她唯一的盔甲与软肋。
哪怕冒险,也值得。
何况若是被老太监逮着,郑沅还有徐爹爹兜底,只是又要麻烦人家也是挺不好意思的。
更何况,郑沅从不去想如果自己在书中世界一着不慎死亡了会如何。
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若非系统在她眼前吊了吊了根胡萝卜,她可能早就死了,也没有这个时间再来思索自己是否会因闯祸而收到责罚了。
一切都是恩赐,珍而重之便是。
郑沅看向江问舟。
他缓慢至极地拿手撑住地面,被打散的发髻垂落下来,微微遮住了他的眉眼,他手腕上有一道刀痕,颜色已淡,不过一晃而过,便被宽袖覆盖,郑沅却注意到了,她心底“咯噔”一下。
她有一点不成熟的猜测,但却因不知剧情细节而无法推导,这时候便分外想念系统的存在。
但系统自从更新后便悄无声息,且还没有进度条,让人无端有些烦躁。
忽然刮来一阵风,将郑沅逐渐发散的思绪吹散,她的目光重新落在眼前又高又瘦的青年身上。
他身子有些摇摆,却还是站直了,他轻轻拍打着身上沾染的尘埃与黄土,有些衣衫破碎已黏上了伤口,他也只是皱了皱眉。
他低头,额角渐渐滑下一道血,他随手一抹,眼睛到鬓角便染得血红,他微微抬起脸,朝躲在假山后头的郑沅一行人看过来。
江问舟的眉眼浓黑,本会让人感到过于锐利,但眼型却是典型的桃花眼,生在他脸上却一点都不显得轻佻,反倒柔了眉目的棱角,与日后掌了权后戴上冰冷的面具不同,他如今真是清水般干净的人,哪怕已沦为内宦,却依然能看出他周身气质的不同,他是云,是月,是空谷里的兰,是这世上所有纤尘不染之物,郑沅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清清淡淡的一眼,便让她有种鼻酸的冲动。
因为他身上不仅是干净,还有一种被从内到外摧毁的破损感。
他像是碎成千片万片了,只不过被自我坚韧的意志面前拼凑起来罢了。
就像他已看见了郑沅,却也只是淡淡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郑沅以为他会说什么,哪怕点点头,但他什么也没有做。
他只是艰难地弯下腰,去捡地上被掰断踩碎的笔墨。
风吹得他身上的衣裳都鼓了起来,又很快瘪下来,他在风中收拾好断笔碎墨,便准备离开。
郑沅见他想要离开的动作,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