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太监,有个体格壮硕性子沉默的叫冯山海,不愧其山海之名,身材高大的如山,面目又生得凶神恶煞,叫人看一眼都害怕,萧娘子却说他算是老实憨厚人,是因为生得凶恶才不得贵人们喜欢,分宫几次都被退回,后来便去做杂役,又性子耿直不会钻营得罪了人,便被发配到了这。

另一个瘦小些,一双三角眼灵活得很,贼眉鼠眼,名叫邓五两,据说他是被亲娘五两就给卖了的,所以净身的师傅便给他取了这个名儿。

他这个人,嘴上很会奉承,又像个猴儿一般哪儿都能钻,什么树都几步便爬的上去了,当初也是有好前程的,但他有只手被砍断了三根指头,据说是因为偷了贵人的东西,被人检举出来,砍断了手指打得半死扔到这儿来的。

这俩个太监平日里也不交好,两人干活起来常闹得不可开交。

吵是吵不起来,冯山海的性子想来是能动手的绝不bb,常常邓五两上蹿下跳叫嚣着气焰嚣张,但冯山海一巴掌就能把邓五两拍地上。

然后大晚上冯山海回屋,刚推门就兜头淋一身屎尿,邓五两便窝在被窝里偷笑。

总之两人的官司打也打不完。

郑沅听说萧娘子对他们俩的评价,都觉着不好。感觉都不像是忠心的人,就怕留在身边到时候又生出事来。

但萧娘子说:“如今咱们缺人使唤,没得选择,这等人只用金银利好驱使罢了,有些活,有些地方,只有太监能做、能去,没必要因噎废食。”

郑沅想了想,便同意了。

如今也证实了萧娘子的话,冯山海性子沉默也沉稳,以前家里是猎户,正蹲在院子里制作干皮。要制出一张好的皮子可不容易,冯山海昨日帮着萧娘子处理了兔子,七八张都完整地剥了下来,拿盐硝水泡了一整晚,今日把油脂和碎肉一点点清干净,便要挂起来暴晒一日,晒干后还得用梳子细细把毛梳开。

皮子制成了,攒到冬天想来也能做几床床褥子,听说这苦竹园冬日冷得很。

这活得极心细才成。

除了他,没人会做。

邓五两则在厨房里帮着婵娟腌制兔肉,几只大兔子一日吃不完,这样热的天气更怕腐坏,只好用粗盐腌起来,挂在通风处风干。

他还趁着天时好,不辞辛苦到上林苑后头有做烧窑的山脚下,运来了能脱胚的黏土,脱了一日的土坯,给春草搭了个兔子笼,喜得春草蹦蹦跳跳,整日里更在邓五两身边,“五两叔长,五两叔短”喊个不停。

邓五两那三白眼都笑成了眯眯眼。

他们对郑沅这个落魄的淑仪势利眼,带孩子却很耐心。

郑沅坐在殿门口看了半天,春草整日里疯跑,与邓五两玩捉迷藏玩了半天,累了又趴到冯山海宽厚的背上,看了会他制皮子,半响便歪了小脑袋,打起了小呼噜。

邓五两看了看,便也挪了几寸,蹲在冯山海身边帮手,嘴里抱怨的话都低低的,生怕吵醒了他背上的小丫头。

院子里的墙根下,春草不知从哪里移栽了几丛野花点缀,叫这小院不至于看着太过寒酸。

郑沅留意到了,不由露出一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