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往下看。
他家后头有一条窄窄的水沟,左边是自家的鸡圈和厕所,右边和隔壁老王家的猪圈相邻,中间便留了这么一条小小的走道,现在那下头站着个瘦瘦的人影。
听见开窗的声音,那人仰起头来。
阳光正好照到他挺立的眉骨,浓眉下一双茶色的眸子亮得惊人,小小年纪已长得十分打眼,就像是黑白照片里唯一一抹亮色一般。
“喂,走不走啊。”
方海撑着窗子急道:“季奕铭你等我!”
方涵曦的目光在屋子转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有种做梦般的恍惚,结果猝不及防地听见这个名字,身子便抖了一下,下意识也走到窗子边往下看去。
季奕铭如今看起来只有14、5岁的样子,剃着板寸,那么冷的冬天,他只穿一件松松垮垮的不合身的灰色工装,脚上是洗得发白的胶鞋,正在抽条的时候,显得人有几分单薄。
兴许是方涵曦的目光太直接了,季奕铭转过脸皱着眉看她。
方涵曦觉着心口一窒,连忙转身去,她死死咬着下唇,抬手抹去了汹涌而出的泪水。
刚刚季奕铭的样子好像和她记忆里的季奕铭重合了,他看着她好像总是这样,像是刀子一般尖锐,皱着眉头,好像她总是让他不满意,有时她也委屈地问她到底哪里不好,但季奕铭只是揉揉她的发,不说话。
她没想到竟然这样猝不及防就和他重逢了。
隔着十多年的时光。
这时候的季奕铭看她的目光更没有温度,就像是看陌生人。
方涵曦深深吸了口气,这样也好,回到了还没相识的时候,他们也不用相互埋怨着过着都不喜欢的生活了。
这辈子,就让她过自己的生活吧。
方涵曦在心里为自己鼓劲,方海已经蹑手蹑脚开了后门溜了出去,他兴奋地背上竹筐里头还放个一小包苞谷、一个簸箕。
季奕铭则背着一把比寻常大不少的弹弓,是他自己做的,打磨把玩得极为顺手了,用来打鸟可以说是百发百中。
“走吧,这点苞谷可能不够,还得去池塘边挖些虫子,竹鸡才肯过来吃。”季奕铭拉着方海大步离开,薄薄的肌肉从单衣下透出来,两人沿着弯弯绕绕的田埂一路往山上跑。
等方海逮着竹鸡兴高采烈回来,家里已经翻天了。
他一进院门便差点被扫帚扫出外头去,只见自家奶奶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状若疯癫,拿着扫帚追赶许久不见的五婶子,嘴里还骂道绝户种克死了我儿子,我要你偿命之类的话。
方老三与方老四尝试着拦,都被亲妈那扫帚狠狠地打,而方婆子也不知从哪里爆发出那么大的力气来,甩开了所有人。
方海站在外头,可奇怪的是,奶奶每当要追上人,不是眼花打到旁边便是脚下一拌,总之怎么都抓不住五婶。
郑沅还算从容的躲避着,她往身上套了上个世界没用的道具“幸运A”,于是方婆子怎么都打不着她,最后扫帚“哐当”打碎了咸菜坛子,咸菜流了一地。
方婆子也打不动了,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都怪你!怪你这个丧门星,绝户种!克死了我的儿子……”
郑沅靠在门口擦了下汗,又慢条斯理地拢了拢头发,抬手吹了吹指甲:“少攀扯我,你自个养儿子养成个人渣,如今遭报应了还好意思怪我?你那儿子是什么货色你当妈的不清楚吗?谁也怪不着,就应该怪你自己!”
方婆子死死地瞪着她,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少胡说!我家登科那么好,往后可是要当大官的!是你!你就过来以后我们家就没一件好事!”
郑沅冷笑:“方登科成天往镇上跑你们不知道么?他当什么大官,当荷官还差不多!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