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声垂着眼,“老师,一直以来都是学生不好,我连累了你。”

王彭泽眼睛眯起来,是在笑了,嘴角上扬,他说:“你是有很多不好,所以,要负责,给我养老送终。”

到了这样的时候,王彭泽还在玩笑似的地开解江寒声,试图缓解他的自责与焦虑。

可越是这样,江寒声就越憎恨。

早在五年前他选择开枪那一刻,名为黑暗的芽就在他心里的某处角落扎了根,此刻被戚严一点一点引导着,一旦破土而出,就会肆无忌惮地疯长起来。

吞噬别人,也会吞噬他。

……

「既然江先生在心理学领域有高深的见解,难道还不明白我为什么非杀人不可?」

「没有办法,不杀死他们,我就无法获得平静。」

……

他那时候似乎明白了戚严非要杀人的理由,就像他现在想杀掉戚严一样,都是因为无处发泄的仇恨。

江寒声死死地握着发抖的右手。

王彭泽太怕他走错路,毁了自己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切。

“寒声。”

“老师。”

王彭泽精疲力竭,断断续续地说:“我的好学生,好朋友……别让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

这是王彭泽第一次这样说,是学生,也是朋友。

江寒声眼眶一下通红。

护士过来提醒,探视的时间已经到了。

王彭泽再眨眨眼睛,示意他:“去吧,我累了。”

江寒声没有再逗留,俯身摸了摸王彭泽的手,很快转身离开。

他一边摘着口罩,一边往外走。

刹那间,上一秒悲切痛苦的眼神,在下一秒就汹涌起滔天的仇恨。

医院里惨白的光落在他凌乱的发上,映得他神色格外冷峻。

江寒声走出重症监护室,周瑾迎上来,问他:“王老师怎么样了?”

“他会好起来的。”

江寒声单手搂住周瑾,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他的唇冷冰冰的,明明是亲吻,周瑾却察觉不出他任何温暖的情绪。

周瑾隐隐不安,可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他低声说:“我去派出所见一见那个犯人,问他几句话。”

他需要确认背后黑手究竟是不是戚严。

周瑾说:“那我让师父跟派出所的人打声招呼?”

“不用。”江寒声微微笑着,“淮沙是我的主场。”

他在省厅时,闲余时间也会协助基层做侦查工作,因此各方分局派出所都愿意卖给江寒声一个面子。

周瑾跟着江寒声来到派出所,路上,江寒声收到一份档案文件,关于行凶之人的基本资料。

周瑾没能细看,只知道那男人叫史强。

江寒声将史强的资料扫了一遍后就把手机翻扣住,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机身背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一路上,他沉默着,周瑾试图跟他说话,江寒声也微笑着回答,可他的笑容始终透着一股冷气,总让周瑾难能继续说下去。

到了派出所,所长就等在门口,见江寒声从出租车上下来,走过去与他握手。

“好久不见。”江寒声很快跟他介绍,“这是我爱人周瑾,海州市重案组的刑警。”

周瑾也伸出手跟所长握手,说:“今天我的两个同事刚刚来过,这次麻烦您了。”

所长没想到江寒声已经结婚了,一时颇为惊讶,现在知道他的妻子还是海州重案组的,忙笑:“都是一家人,别客气。”

他转头跟江寒声寒暄两句,再说:“我就知道,王主任出了事,你一定会过来。他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