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阴沉天空被闪电撕亮,接着是沉闷雷声轰鸣。
下午合眼小憩时,我做了一场不好的噩梦。
梦里,也是这样的大雨。
四周尸横满地,鲜血蜿蜒流淌,汇入雱溪流。
沈宴提着剑在杀人。
我看不清对面那人的脸,只听到他一直在求饶。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沈宴厉声逼问:
「陈羡,朕只问你一个问题,当年你为何要构陷自己的恩师?
「当年你在翰林院仕途不顺,是祝首辅举荐,说你身负才学可堪重用,让你平步青云,可你为何要造祝氏谋逆的假证!」
陈羡,好耳熟的名字。
那人只跪在地上求饶,眼泪和雨水混杂在一起。
沈宴杀了他,一剑毙命。
长剑上血迹被雨水冲刷,向下滴答。
他突然卸掉了所有力气,扔下剑,颓废地坐到地上。
我吓得惊醒。
我怎么也不敢相信,我待人宽厚温和的夫君会杀人。
沈宴今日出宫办了一些事情,晚上才回来。
他洗了手,但手仍然是冰的、冷的,还沾着淡淡的血腥味。
我不让他抱孩子。
他抱着我。
我趴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
「你今日出宫干什么去了?」
「没什么的,月瑶。」
「我下午睡觉时候,梦见你杀人了。」我穷追不舍。
他沉默片刻。
「确实,今日处决了一个贪官。」
「是叫陈羡,对吗?」
「……别管了,月瑶。」
他替我掖好被子。
「睡吧,我在呢。」
可我头痛欲裂,一点睡意都没有,睁着眼睛,等天光。
18
最近我头痛得越来越厉害了。
隐隐有些画面,在脑中呼之欲出,可就像微弱的火星,刚闪过,转瞬就熄灭。
我努力想记起以前的东西,可我每次问起,沈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似乎在刻意隐瞒些什么。
册封大典将近了。
还记得当年我们在院子里纳凉。
沈宴说,我嫁他时,都没有办过一场婚宴,所以,他要补给我一场隆重的仪式。
……
婚书红色布绢上,留着我们的字迹。
「翠眉偕老应难比,效鸾凤,镇日于飞。惟愿千秋万万岁,永同欢。」
「此证:沈宴、祝月瑶」
时间是六年前。
……
册封那日,钟鼓齐鸣,乾坤分明。
帝后携手登高台。
十二冕旒,玄衣纁裳。
云鬓花颜,翟衣凤冠。
绚丽璀璨的烟火一轮轮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