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檀的神色变得难以捉摸,“你想获得权利,你想要自保的能力,你想陛下不能不假思索的除掉你,你想要像贺兰信,像沈籍那样拥有立身的本领和依仗。”
“我告诉你什么是依仗!”宋檀倏地抬高声音,“若为小吏,则一街一坊安宁,若为知县,则一县之地安宁,若入朝为官,则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天下百姓谋安宁!”
“你做到了吗!”宋檀质问绿衣,“只是摆弄权术谁不会,朝堂之上人人都会摆弄权术,陛下想换掉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
绿衣嘴唇颤动着,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良久,绿衣颓丧地低下了头,她最终顺从了宋檀的意思,不再跟邓云对着干。一来她相信宋檀给出的警告,二来,宋檀的话让她有些无地自容。
两人对坐了半晌,宋檀见绿衣这般丧气的模样,又细细嘱咐了许多。他既怕绿衣不听他的话,又怕绿衣真决定要退时,身边的人有二心。
绿衣只沉默的听,她发觉她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从宋檀身上,邓云身上,甚至是皇帝身上。
临走之时,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对朝堂之事看得通透,为什么就不想着参与进去呢?藏于深宫之中,做个终日见不得光的影子,这有什么好?”
“这有什么不好?”宋檀觉得有必要同她说清楚,“我喜欢陛下,朝堂多风波,我能安安稳稳地与陛下待在一起,就很好了。”
绿衣没喜欢过谁,不知道喜欢是不是真的那么重要,她只是觉得不公平,“你为你的喜欢付出了太多代价,如果你的爱人不是陛下,至少你不会忧思到难以入眠。”
宋檀皱起眉头,道:“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
见过绿衣之后,宋檀去司礼监找邓云。司礼监里安静地出奇,只有一声声闷响。宋檀走进去,见院子里有个人,他趴在条凳上,背上和臀上的肉被板子打的稀烂,噗噗嗒嗒往下滴血。
屋檐下摆放着一把太师椅,邓云坐在上面,神情格外冷漠。
被罚的这人叫柴大应,是邓云之下的秉笔太监,玉福就是他做主送到皇帝面前的。他想往上爬,见最近宋檀深居简出,觉得是个机会,便找了个与宋檀相识的人献给陛下。他的想法,几乎完全仿照当初的邓云。
宋檀站在门边看了两眼,假如自己不得陛下欢喜,大约他与邓云就是今日的玉福和柴大应。
想到这里,宋檀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看见宋檀来,邓云将他请到了屋里,窗外行刑的声音还听得到,宋檀格外的不自在。
“我听说,你近来遇到些事情,有关绿衣。”宋檀道:“她年少轻狂,我已经教训过了。”
邓云自顾自烧水倒茶,道:“绿衣姑娘厉害着,她如果是个男人,在朝堂上,说不定真要摁死了我。”
这话说出来夹枪带棒,宋檀沉吟片刻,“真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
“这你不能问我,得去问陛下。”邓云递上茶,态度十分冷淡。他对宋檀有怨气,多半是因为迁怒。
同时邓云心里也有一份忌惮,如果不是当年的变故,以陛下对宋檀的爱重,宋檀早晚有一天替了他这个东厂厂公。绿衣横冲直撞的,打破了一直以来没有捅开的窗户纸。
这样看来,宋檀还是老老实实藏在宫里好,邓云心想。
二月皇太后圣诞,宫中开宴会,太后皇帝妃嫔皇子公主齐聚一堂。殿外下着淅沥小雨,殿内灯火璀璨,气氛正热烈。太后年纪大了,就喜欢这种儿孙满堂的时候,歌舞和戏曲都捡热闹的来,妃嫔和宗室也捡吉祥话来说,逗得太后眉开眼笑的。
这种场合,宋檀并不在。
永嘉穿着大红宫装站在太后身边,陪她说话给她布菜。皇帝的御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