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看她,“求见朕,何事?”徽妍的心底打了个突。

经过方才的风波,再听皇帝现在的说话的语气,她并不确定这事会不会惹他发怒。

她瞅瞅皇帝,那张脸看不出什么情绪。

犹豫片刻,徽妍壮起胆,向皇帝一拜,“陛下,妾此来,乃是为采选之事。”

“哦?”皇帝盯着她。

徽妍横着心,道,“陛下,妾闻此番采选,妾在名册之中,心中惶恐之至,故而来求见陛下,当面陈情。”

皇帝没说话。

徽妍继续道:“陛下,当年妾父亲病重时,妾身在匈奴,错失榻前尽孝,乃此生之大憾。

当下归来,妾惟愿侍奉母亲左右。

故此,妾推辞了宫学之请。

这些,妾曾禀告过陛下。”

“然。”

皇帝道。

“陛下,如今采选之事亦然。

无论女史还是入宫,妾实无法从命,伏惟陛下体恤。”

“卿怎知,入宫或做女史,便不能侍奉母亲?”皇帝笑了笑,“论医术,宫中有良医;论住处,宫室林苑,皆天下翘楚。”

徽妍怔了怔,道,“妾不过一个小小女史,若采选入宫,亦不过宫人……”“谁与你说,朕让你入宫是做女史和宫人?”皇帝打断道。

徽妍定住,看着皇帝,突然明白了他在说什么,脸上登时烧热起来。

皇帝面上似也带起了晕色,表情却毫不见波澜,“朕自从先妃去世,一直未婚娶。

因由无他,乃是朕以为,一国之君,娶妇必德才兼备,方可保后宫和谐,子嗣平安,若得此愿,天下之福。

故而立后人选,朕思量许久。

女史在匈奴八载,行事端正,聪慧贤淑,仁昭阏氏亦称赞不已。”

徽妍听着,心中简直诚惶诚恐。

“德才兼备”、“聪慧贤淑”之类的字眼传入耳中,她心想,这说的是……我?皇帝朗朗说完之后,看着她,“故而朕以为,女君正是良配。”

徽妍只觉血气一阵一阵上涌,哑口无言。

“朕意如此,卿如何?”皇帝盯着她,目光灼灼。

徽妍低着头,几乎不敢抬眼。

她能听到自己的心在激撞,每一下都清清楚楚。

“妾……妾惶恐。”

徽妍道,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她压下心绪,再拜在地,叩首,“陛下盛情,妾只恐无力承恩。”

皇帝似乎未想到徽妍这般回答,讶然,脸色变了变。

殿中静下来,只剩沧池上的风掠过殿外树木的声音,沙沙作响,更显气氛怪异。

“无力承恩?”皇帝咀嚼着这话,不掩诧异,“何谓无力承恩?”徽妍道:“妾姿容粗陋……”“你何等姿色不由你说了算。”

皇帝道,“朕记得当年太傅送你去选太子妃,便是有意让你入宫,如今亦是一样。”

徽妍咬了咬嘴唇,答道,“陛下,并非一样。

当年后事如何,陛下亦知晓,妾父亲直至临终,仍对送妾入宫之事后悔不已。”

“当年之变,乃起于党争。”

皇帝的语气缓和些,“如今并非当时。”

“可妾也已经并非当时。”

徽妍鼓足勇气,抬头望着他,“陛下,妾往匈奴八年,为国驱驰,虽苦寒孤独,亦是无悔。

陛下隆恩,许妾南归,骨肉相聚,妾心中感激,虽死不能报其万一。

然妾远走多年,昔日荣华,已无追忆之心,金阙之福,惫怠之躯恐难消受。

妾此生,只求做一闾里之妇,执帚于凡庭,此妾之福也,亦父亲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