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珣的眼圈微微发青,眼底浮着红丝,宫人劝他歇一歇,他摇摇头,将憔悴的目光望着皇帝。

徽妍知道自己如今的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夜风从殿外沁入,带着几分露水的味道,时至平旦,已经快要天明了。

几个御医越来越着急,在大殿的一角小声议论着。

“陛下会醒来,是么?”徽妍走过去,低低问道,声音发颤。

御医们看着她,神色复杂。

“女史,”医正叹口气,向她深深一揖,“如今可定陛下生死者,唯有天命。”

徽妍好像被什么触了一下,身体晃了晃。

她没有说话,少顷,默默转身,走回皇帝榻前。

“御医说甚?”刘珣亦感觉到不妙,紧张地问。

徽妍没有回答,只看着皇帝,身上如同失了力一般,坐下。

刘珣面色一变,自己朝御医走去,未几,传来他焦急的说话声。

徽妍只定定看着皇帝,将手抚在他微微发凉的面颊上,轻声道,“醒来……”皇帝纹丝不动,似无所觉。

徽妍又拍了拍他,未几,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摇了摇,带着哀求,“莫再睡了,快醒来啊……”皇帝仍然没有反应。

泪水涌出眼眶,涟涟不绝。

徽妍捂着嘴,双肩抖动,痛苦而无助。

……你不许走……他对自己说过的话仍萦绕在脑海。

可是,她留下了,他却就要离她而去,言而无信的是谁?徽妍看着皇帝,焦急的心底忽而冒起了怒气,擦一把眼泪。

“刘重光……”她咬咬嘴唇,“你若是……你若是不醒来,若是不要我,我定不会为你守寡……你还不曾娶到我,你走了,我立刻便再找人嫁了……你莫忘了,我……我母亲还未回了弘农的媒人,那个崔公子,还有赵屠户的儿子……他们都说只要我肯嫁,什么都好谈……还有李绩……你走了,我就跟他去行商……去西域……我一个有钱妇人,到处都能找到美男子……”王萦被吵醒,忙走过来,和刘珣在一边听着,面面相觑。

徽妍絮絮叨叨地说着,看着仍然没有苏醒之兆的皇帝。

声音再度卡住,她沉默了一下,突然将手指紧紧攥着皇帝的手臂,将他用力摇晃,“刘重光!你听到了么!我说到做到!刘重光……”王萦忙上前,拉开徽妍,将她搂住。

徽妍说不出话来,在她怀里痛哭,刘珣亦泪流满面,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谁……谁要走……”一点模糊的声音忽而传入耳中。

众人一惊,忽而打住。

转头看向榻上,只见皇帝已经睁开了眼睛,面色仍苍白,却不高兴地看着他们,似乎咬着地要支撑坐起来,“谁……谁敢咒朕死……”"

"八十、循迹

皇帝话没说完,徽妍已经扑过来,按住他的双肩不让他动。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陛……陛下……”确认他果真醒来,忽然,她的眼底涨满泪光,簌簌落下。

众人皆大喜,刘珣立刻大声喊御医。

徽妍望着皇帝,又哭又笑,双手紧紧攥着他不放。

“哭甚……”皇帝看着她,面上没好气,语气却柔软,“朕……朕又未死……”说罢,想抬手给她拭泪,徽妍却一把握住,紧紧贴在颊边。

御医们赶过来,看到皇帝清醒,皆庆幸,忙上前为皇帝诊脉,问他可还有何处不适。

“无甚不适……”皇帝说着,费劲地看看左右,问徽妍,“……朕睡了多久?”“一个日夜。”

徽妍刚答话,见他皱着眉又要坐起来,面色一变,“陛下不可乱动!”说罢,不由分说地将他再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