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店里走进来一个高瘦的身影,穿着浅灰色西装,发型有些特别,头上就是稍长一点的短发,但在脑后的发尾处有一条食指粗细的辫子,一直延伸到腰部。
许棠本是随意一瞥,目光一下子顿在男人戴着黑皮手套的右手上,那里拎着一块草莓小蛋糕,盒子上的logo就是隔壁甜品店的,看来这人就是店员说的最后一位客人了。
他盯着蛋糕,心里叹气,就差五分钟。
忽然男人转过头,视线望过来,清晰的面容展现在许棠眼里,他顿时僵住,心底涌起一股难言的悸动。
察觉到许棠的不对劲,男人朝着许棠走过来,温声询问,“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许棠完全呆住了,他注视着男人年轻俊美的脸,无法抑制地想起上辈子最后的那些日子。
那时候他已经很老了,不想回宫,他们就在南方一个四季如春的小城镇里定居下来。白天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晚上相拥着入睡,他在这样平静温馨的日子里逐渐感受到生命的逝去。
临死前,几人都有预感,他们围在他床前坐着,紧紧拉着他的手。那时候顾渊已经很虚弱了,他比自己小六岁,却沉疴缠身,几乎难以行走。
顾渊强撑着坐在他身边,见他睁着眼睛盯着他们,以为他畏惧死亡,其实他只是不舍,他经历过许多次这样的事,他知道他们还会有下辈子、下下辈子,可他永远无法坦然地面对分离。
顾渊抚着他的脸,吻他的额头,用沙哑沉静的声音说:“陛下,你别怕,臣很快就去找你。”
自己早就不是皇帝了,他也不该再称自己为陛下,可顾渊依然用了这种称呼,君臣是他们最初的关系,他们在青年时相爱,一起走过半生,在生命的结尾之时,又回到最初的那个春天。
生命是一场场轮回,他们的爱历久弥新。
“先生,你怎么哭了?”
温润清朗的嗓音唤回许棠神智,许棠摸了摸脸,一手冰凉湿润。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捏着手帕递到面前,手腕上戴着一串矜贵的紫檀佛珠,许棠这才发现,男人只有右手是戴着手套的。
他没客气,直接把手帕接过来擦眼泪鼻涕,声音带着很重鼻音,“你为什么戴美瞳?”
男人戴了黑色的美瞳,他一眼就看了出来。
男人也没想到眼前这个青年会如此直白地问出这样一句话,毕竟他们只是见过一次的陌生人,但很奇怪的,他一点都不排斥,他只是思考了一瞬,说:“因为我的眼睛有一些问题,需要戴美瞳。”
“什么问题?近视吗?”许棠追问。
“嗯…不是。”男人眨了眨眼,似乎在想怎么回答他,青年很自来熟,让他不太习惯,但他觉得很新奇,还很喜欢。
“是因为体质的原因。”男人想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又问,“你呢,你戴眼镜是近视吗?”
“是的,我是一个大近视眼。”许棠闷闷地说。
他把眼镜摘下来擦擦,泛红的眼眸一下子闯进男人视线里,男人一向古井无波的内心竟泛起丝丝涟漪。他鬼使神差地想多了解一些青年,“你叫什么名字?”
许棠把眼镜重新戴上,“我叫安于,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