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上位者根本不在乎臣子之中到底是多?头并举,还是一人独行,只要你?得用、好用,忠君体?国,这就够了!
而偏偏接下来的这位太?子储君,宅心仁厚,宽和待下,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做出兔死狗烹之事?的。
综合来看,哪怕来日天元帝驾崩,太?子继位,秦放鹤的实际地位也不会有所动摇。
甚至因?为两朝元老的荣誉加身,更进一步。
这几乎是铁板钉钉的既定事?实,也正是胡靖最忧心的所在。
若来日朝廷真的被秦党把控,天下文人还能有出头之日吗?
那?秦放鹤若一直精明?强干也就罢了,可万一他被长?久的权势地位冲昏头脑,开始犯糊涂呢?开始如卢芳枝一般,到了晚年疯狂以权谋私呢?
当初为了扳倒卢芳枝,多?少人前后谋划多?少年,又搭进去?多?少人命?
来日若秦放鹤成为第二个卢芳枝,真的能有与之对抗的力量吗?
即便有,在他长?达数十年的谋划和影响之下,这股力量会有视死如归,与之正面对抗的勇气和决心吗?
前车之鉴犹在,胡靖不得不担心。
尤峥也被他剖析的隐患惹得冷汗淋漓,“那?么以阁老之见,我们当如何应对?”
担心归担心,要紧的是该如何去?做。
“应对?”胡靖嗤笑一声,似乎有些?无奈,却?也隐隐有种对人心的胜券在握,“他风头正劲,且今日之事?尚未明?了,需得以静制动,徐图良策。”
主要是如今内阁上下人心不齐,卜温、候元珍二人新进,忌惮秦放鹤情有可原,奈何柳文韬摇摆不定,便如那?坊间无赖、滚刀肉,不可信任。
不过么,胡靖命人重新换了一杯热茶,笑道?:“急的也不只你?我二人……”
现在柳文韬暗中支持秦放鹤,为什么?
因?为他的弟子尚未入阁,而柳文韬本人也知?道?他可能此生便要止步于此,所以迫不及待要结个善缘,抓紧时间把族人、门人安排好。
可傅芝本人会这么想吗?
他毕竟姓傅,而非柳。
风浪(二)
稍后尤铮回家, 见门口萝筐里照例塞满卷轴文章,莫名?有些烦躁,对门子道:“这几日先撤下去。”
来年又逢殿试, 无数学子渴望出?头, 一早便拿着得意之作四处投递, 只盼着能有哪位大官、名?流看?中,自此一飞冲天。
若在平时,尤峥倒也不介意点拨一二,权当消遣, 可如今同胡靖散了, 心里揣着一段心事?, 不觉烦闷, 自?然没有心绪细看?。
“是!”
门子正收拾时,尤峥之子尤文桥从外头会友回来, 及到近前, 忙从轿子里出?来向父亲行礼,又亲自?扶着往里走,笑道:“父亲今儿不是去见胡阁老, 怎得又早归?”
该不会两人起龃龉了吧?
闻到他身上淡淡酒气?, 尤峥微微蹙眉, “天色尚明?便如此作?乐,临近年关,且当心着些吧。”
尤文桥垂首听训,“父亲训诫得是, 只有旧友入京述职, 多年未见,难免唏嘘。一时兴起, 吃了一盏洞庭春色,未敢多用。”
年底了,都察院那群御史大夫们都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甩到大街上盯着,谁敢不当心?
一不留神,“德行有亏、官仪有失”的帽子就扣上来,谁能不怕?
听儿?子老实交代?今日见了哪些人,尤峥这才略略放心,还不忘提醒,“朋友多了是不错,但?万万不可胡乱许诺,也不许私下与人方便……”
官场交际,少不得吃酒,可酒醉误事?,还是少吃为妙。